浅议无锡惠山泥人的传承与创新

浅议无锡惠山泥人的传承与创新

曹 燕 波

“人物无古今，须臾出手中。
衣冠千代异，肝胆一般同。
造化眼前妙，流传域外雄。
集中人八百，童叟献神功。”

当代著名诗人郭沫若先生用简短的四十个字，对无锡惠山泥人作出了高度的评价。作为中国民间雕塑艺术中的一朵奇葩，无锡惠山泥人以当地特有的、粘度极高的惠山泥为材料，按照三维空间的造型方式，借凝练的艺术语言来表达人文情怀、体现地域文化的一种民间雕塑艺术。

一、千年文明古国的文化积淀孕育了惠山泥人源远流长的艺术历史

作为吴文化的发源地，无锡是一个有着3000多年历史的古老城市，在这块物产丰富、人杰地灵的土地上，至今还保留着惠山泥人、宜兴紫砂、江南竹刻等民间艺术形式。无锡惠山泥人的起源现已无从查考，据传始于春秋战国时期孙武的手捏人马布阵，最早有关惠山泥人的记载则见于明末散文家张岱（1597—1679）的《陶庵梦忆》卷七《愚公谷》：“无锡去县北五里为铭山，进桥，店在岸。店精雅，卖泉酒、水坛、花缸、宜兴罐、风炉、盆碗、泥人等货……”。而惠山泥人的兴盛，则始于清乾隆年间专以制作泥人的手工作坊的出现。根据《清稗类钞》记载，乾隆皇帝南巡，著名惠山泥人大师王春林曾制作泥孩童数盘，饰以锦片金叶进献，存于颐和园佛香阁。1885年慈禧太后五十寿庆，地方官员以一套“八仙上寿”进宫庆寿，惠山泥人名重一时，成为进贡佳品。民国期间，因战事频频，社会动荡不安，泥人艺术受到摧残，一些媚俗的泥人作品应运而生，惠山泥人的发展受到了一定程度的制约甚至出现了倒退。新中国成立以后，政府高度重视惠山泥人的保护和抢救工作，惠山泥人的传统工艺得到了有效的传承，创造了一批符合现代审美需要的艺术作品，惠山泥人作为传统民间艺术重新焕发了青春。

二、江南吴文化对惠山泥人的艺术风格影响颇深

惠山泥人在制作上可分为“粗货”和“细货”二大类。“粗货”主要是用模子、印坯生产的以吉祥如意为主题的泥玩具；“细货”则是以手捏为主的方法来塑造艺术形象，取材多是流行于民间的昆曲、京剧和徽戏，又称“手捏戏文”。作为一种民间雕塑艺术，惠山泥人具有民间工艺美术作品特有的地域性、民俗性、实用性和装饰性，它以物态形式直接反映现实生活,从而满足民众的宗教、习俗、审美和装饰的要求。就其艺术风格来讲，由于无锡地处长江中下游，是吴文化的发源地，因此，受吴文化的影响颇深。吴文化作为中华传统文化的一个重要组成部分，源远流长，可追溯到一万多年前旧石器时代后期的三山文化。吴文化是一种具有鱼米水乡特色的地方文化，它在“重群体、尚道德、讲究和谐、崇尚中庸之道”的大中华文化之中，融合了江南水乡特有的水文化、鱼文化、稻文化、蚕桑文化、船文化，体现出“秀、细、柔、智、雅”的文化特征，并具有适时融合、吸收、顺变的开放性。受吴文化的影响，惠山泥人“手捏戏文”中人物的形态，特别是在女子形体的塑造上，体现了江南水乡“九曲三弯”、“柔媚婀娜”的特色；在表现风格上，运用了戏曲“以虚拟实、以简带繁、以神传情”的艺术技巧，具有写意性；在色彩的运用上，具有和谐、含蓄的气质，深沉中见素雅、明快中见凝重。

三、在时代发展、历史变迁中重视惠山泥人的传承与创新

根植于吴文化沃土的惠山泥人，在千百年来的历史变迁中，绵亘不息，始终传递着中华民族的审美情趣和艺术理想。然而，近年来，中国社会形势、经济状况、生活方式发生的巨大变化，严重地冲击着民间艺术，极大地改变了惠山泥人的生存根基。从大背景看，这种民间艺术的衰落并不仅限于惠山泥人，中国本土文化影响力的弱化、西方强势文化的渗透、社会艺术形式的多元化、民间艺术家群体的老龄化等一系列共性问题，使中国民间艺术的传承和发展陷入困境。但从个体来看，与同为无锡民间艺术的宜兴紫砂相比，惠山泥人在传承与创新方面是有一定的差距的。这种差距从宜兴紫砂与惠山泥人在价格上的差异就可见一斑：在今年6月底刚结束的《吕尧臣、吕俊杰紫砂艺术展》中，吕氏父子创作的“阴阳太极壶”以150万元人民币的天价被一名藏家买走，创造了紫砂壶收藏历史上的纪录；而在此前二个月无锡惠山泥人的一次义拍中，大师的作品《团阿福》以1.2万元成交，平了惠山泥人的最高拍卖记录。尽管1.2万元与150万元之间这种纯数字上差异,并不能完全说明惠山泥人在承继与发展问题上与宜兴紫砂的差距，但宜兴紫砂在陶艺文化宣传、运用影视作品《紫玉金砂》等进行品牌推广、起草《无锡市紫砂保护和发展条例》等实施政策保护的一系列措施，却值得惠山泥人的传承、保护和创新者借鉴。我个人认为，惠山泥人的传承，首先应当是在开放的环境中，以海纳百川的气度，以取其精华、去其糟粕的方式，在一脉相承的同时，不断创新、不断发展。面对全球经济一体化所带来的文化与艺术方面“传统与现代”、“外来文化与本土文化”的激烈碰撞，惠山泥人应当继续保持吴文化所特有的融合、吸收、顺变的开放特征，在挖掘惠山泥人传统文化内涵的基础上，摈弃平庸、媚俗文化的影响，融入西方雕塑艺术的精华。其次要改变单一的传承模式，培养高质量的创作设计人员。惠山泥人的传承方式，以家庭内部传承、师徒之间传承为主，受这种传承方式的制约，泥塑艺人在吸收西方艺术精华、结合现代设计理念等方面或多或少都有一定的影响。有鉴于此，地方政府应当致力于培养受过专业艺术熏陶的、高质量的创作设计人员。三是要注重惠山泥人文化和品牌的宣传，要注重对惠山泥人蕴涵的民族传统、民俗文化、艺术思想、审美情趣的挖掘和推广，注重惠山泥人品牌的宣传，打击低俗、伪劣泥塑作品对惠山泥人品牌的破坏行为，加强惠山泥人品牌的保护工作。
惠山泥人有着悠久的历史和深厚的文化底蕴，它以其特有的生存方式显现出它的生命力。但是随着改革开放和审美观念的不断转变，惠山泥人只有与民俗学、文学、美学、宗教、外来文化等不断融合发展，才能建立牢固的生存根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