硬笔书法艺术美的构成初探

硬笔书法艺术作品与其他任何一门艺术一样,都以其自身的形式和内涵来表达、传递魅力。虽然硬笔书法作品不像国画、毛笔书法作品那样能以墨色的干湿浓淡、团块、飞白和线条的肥瘦、枯润等来表现美, 但硬笔书法美的世界仍能担负起供给人们栖息享受, 满足人们审美需要的任务, 这是因为它有其自身的美的构成规律。
一、硬笔书法艺术美的一般构成
要研究回答硬笔书法艺术作品美的构成, 首先我们就要把它视为一种社会精神现象的一般构成。硬笔书法艺术作品和其他所有艺术作品一样, 其构成的一般必要条件, 从横向角度讲, 主要涉及它的构成基础—汉文字、构成内容—不确定、构成方法—书写从纵向角度来看, 硬笔书法艺术作品美的构成可以划分为语义层级的初级美、语态层级的次级美、语象层级的高级美、语境层级的完级美。下面就硬笔书法艺术作品美的纵横关系作一些阐述。
（一）硬笔书法艺术美的横向构成
硬笔书法艺术作品是属于一种社会精神现象的结晶, 因此, 它是精神产品。同时, 它又能带给人们可视的美的享受, 故它又属于一种具体的感性直觉对象的审美产品。艺术作品的构成基础主要涉及两个方面的物质前提一是它赖以产生形成的客观存在的社会现实—即艺术作品的本原性基础二是它得以物化成形诉诸人们感觉的一定的物质材料或物质手段—即艺术作品的依附性基础。
汉文字是硬笔书法艺术美的本原性基础, 其“ 方” 的特定性美是硬笔书法艺术美横向构成的基础。书法中的“ 汉字” , 我们是只取其形而弃其音、义的, 这是作为一个书法家站在书法美学立场而对文字的取舍所坚持的基本立场。字形, 是书法的灵魂和生命。
硬笔书法内容构成的模糊性是硬笔书法艺术美的横向构成要素之二。书法的美是通过一种艺术形式的美提供给欣赏者的视觉物, 而不是一般文学意义上的美。如甲骨文、狂草和断碑残简等, 虽然我们一时不认识, 也不晓其文字含义, 但是, 它们作为书法的视觉特征都是明确无误的。我们大多数人（即使是专业书法家）都不能释读甲骨文、怀素的狂草《自叙帖》和集王字的《圣教序》中的佛教内容, 但它们客观存在的形式上的美（字的造型的空间构架、线条的运动感的时间效应、墨纸交融的气象）, 都足够震撼每一位欣赏者的心灵。因此, 我们认为书法中汉文字的“ 义” 不能作为欣赏者欣赏的书法作品的内容。其实, 对书法艺术作品的内容构成, 不应简单地用逻辑分析的方法来研究, 倘用模糊化的思维分析研究书法艺术的内容构成也许更准确些。应该看到一直影响书法创作的中国传统文化儒、道、释三家,虽然没有明确提出模糊认识这个姆念, 但它们的“ 道” 、“ 法” 、“ 理” 中, 实际已衍生着模糊化认识的重要内容。所以, 模糊性是硬笔书法艺术作品的内容构成要素, 我们把握住了这一点, 就能站在古人的肩上超越古人, 就能创造出属硬笔书法艺术的真正作品, 而不是毛笔书法艺术作品的翻版微缩。
硬笔书法其书写的无可替代性是硬笔书法艺术的方法构成要素。硬笔书法艺术的创作工具—硬笔与毛笔书法艺术的创作工具—毛笔比较, 其弹性和与纸的接触面不及毛笔的大, 这决定了硬笔书法作品所表现出的气韵、风采就远不及毛笔书法明显。硬笔书法的用笔多在用力的轻重和使转的迟速上着眼, 不可能像某些现代毛笔书法一样在侧锋（表现某些墨象“ 面”） 上下过多的功夫, 只能就线条研究线条, 即使现在有所谓的美工钢笔之类的东西来增大笔尖与纸的接触面, 也不能替代硬笔书法方法构成的基本要素—书写。
（二）硬笔书法艺术美的纵向构成
硬笔书法艺术作品在纵向构成上有哪些基本层次呢我们认为, 硬笔书法艺术作品美可分为语义层、语态层、语象层、语境层四个层级的美。当然, 这儿所用的“ 语” 字, 并不是文学作品语言的“ 语” , 而是指广义的艺术语言—构成艺术作品的各种基本符号。如文学艺术是文字语言, 音乐艺术是声响语言, 舞蹈艺术是动作语言, 绘画艺术是色彩语言, 书法艺术是点划语言, 电影艺术是画面语言等等。硬笔书法艺术的语义层级美。所谓语义层是指作为各种艺术语言基本单位“ 词汇” 的约定俗成的本来含义及引申或转化了的含义和修辞学含义等综合性的能指性意义层次。它是艺术作品的基础层次或元层次, 没有这一层次, 其他层次就无法谈起。硬笔书法的语言是点划。硬笔书法语义层级的美, 就是创作者对硬笔书法语言符号—点划美的表现与把握。
硬笔书法语态层级美。所谓语态, 是指由“ 语义” 所构成的特定语境态势显示的情绪、情感或意义层次, 它由语感、语气、语势等综合形成。硬笔书法艺术在这层次所表现出来的美就是创作者对语言符号—基本点、划的组合运用—汉文字偏旁部首的美化程度。
硬笔书法语象层级美。这是指硬笔书法在掌握了语义、语态层级美的基础上, 如何将基本点划美、偏旁部首美构架成具有四维空间效应宽度、高度、深度、时度整体美—汉字独立的结构美。硬笔书法语象层是硬笔书法艺术的核心层, 只有具备了这一层级的美, 硬笔书法艺术才算基本构成（特别是篆、隶、楷书作品表现尤为突出）。
硬笔书法语境层级美。硬笔书法语境层级美离不开其形体—线条、由线条界出的字的轮廓、由字构成的形, 同时也离不开内容（文字意义）、书家的感情色彩、气质、性格和审美趣味等。硬笔书法艺术语境层级的美的形式是章法布局, 即整体效果。其内容就是如黑格尔所揭示的艺术作品“ 内在的生气, 情感, 灵魂, 风骨和精神” 。总之, 硬笔书法作品在纵向美的构成中, 其语义、语态、语象、语境四个层次起着各自不同的作用并共同协调产生整体美感效应。

二、硬笔书法艺术美的基本构成
硬笔书法艺术美的一般构成是硬笔书法作品成为艺术品的必要条件而不是充分条件, 因为它还不一定是充分意义上的硬笔书法艺术美的艺术品。只有把握并实现了硬笔书法艺术的基本构成, 它才更具有欣赏价值的美学魅力, 才算是真正完美的艺术作品。那么, 硬笔书法艺术美的基本构成有哪些呢?主要有四个方面:
(一)主体对客体生活的情感再现。主体对客体生活的情感再现美, 是指创作者(主体)通过创作艺术作品来表达再现与描绘的客体的物象、事态、场面、景观等及其相互关系所倾注的情感而呈现的美。它的美, 在于具有高度的真实感。何谓客体呢?所谓客体, 是指相对于主体的客观存在形式。因此, 一位硬笔书法艺术家要想创作出一幅精美的作品, 他不应该是简单地摹仿自然, 而应是将情感倾注于自然中去, 并在读懂自然的基础之上, 获取一些有益的自然元素, 通过心灵化合后创造出一种新的美的自然元素来。
(二)形式技巧的传达美。硬笔书法艺术的传达技巧, 就是硬笔书法艺术家熟练而自如地将自己的审美发现和审美构思圆满地实现于现实可感的硬笔书法艺术作品的创造能力与实践本领。因此, 技巧本身是人的自由自觉的本质力量的一种体现。所谓传达材质的美, 是指艺术作品所运用的物质材料自身的美即表现工具各自具有的天然美。硬笔书法所使用的不同硬笔、不同纸张、不同墨色等, 这些对硬笔书法艺术作品美的构成来讲都是必要的基本成分。因为硬笔的粗细(笔尖)、弹性大小、着纸的摩擦程度、出墨水的快慢、纸张的质地、墨的光泽等等, 都影响着硬笔书法作品的美。
(三)主体个性的风格美。风格作为艺术家创作成熟和艺术作品最优化的标志, 是指艺术作品在主观与客观、内容与形式的有机结合中所表现出的较为稳定而一贯的个性特色, 因此, 对于艺术作品美的构成来说, 它是一种特殊的具有深层性的构成成分。我们知道, 毛笔书法艺术的风格大致可分雄浑、秀逸、古朴、潇洒、强劲、文静、老辣、清雅、粗率、醇和、端庄、刚健、爽利等不同类型, 而硬笔书法艺术的风格又如何把握呢是沿袭毛笔书法的分类还是自创面目、自成体系这要我们每一位硬笔书法实践者不断地深思、总结、提炼。
三、硬笔书法艺术美构成的基本法则
(一)点划质量原则
线是若干点的集合, 线是构成物象的最根本、最有表现力的造型手段, 而且是最明确、最简便、最易采用、易于接受的表现艺术构思和抒发感情最基本的造型手段。硬笔书法的线, 是抽象的线, 是从客观事物的形象中抽象出来的。构成硬笔书法艺术作品线条(点、划)的质量是硬笔书法艺术的生命。虽然其他诸如素描、速写、钢笔画、英文字母的书写等都用线条, 但它们所使用的线条主要是强调其制作与描绘的过程, 同时还夹杂着板块追求墨象效果的使用。硬笔书法艺术的线条是运动的、空间的、情感的过程, 它特别强调线(点、划)的内涵与外形的质量, 线的变化律动节奏、线的运动方向与线的组合构架规则等。硬笔书法艺术所要求的点、线, 必须是书家以汉文字为依托, 将生命情感注人人生哲理的语义内容美而表现出的视觉上的力的物化。这是通过线条质感及线条间的张力来表达的, 无论线条如何细, 都要富有力度, 表现出“ 厚” 、“ 圆” 、“ 实” 。
硬笔书法艺术的载体是点、划(线条)组合成的汉文字形象, 相对于绘画实体描绘来说, 它是抽象的, 其第三维空间的深度表现是隐含的, 远不及绘画中的透视那么明显。因此, 对初涉硬笔书法艺术的人或其他没有经过一定鉴赏训练的人来说, 他们就不容易品出、体会到它(第三维性)的存在。而这种“ 圆” 、“ 浑厚” 、“ 力度” , 实际上是作者生命力通过笔墨的传达, 是饱含生命情感意味的, 若捕捉体会不到, 那对艺术内蕴也就无法领会。
(二)结体重心原则
硬笔书法艺术在构架汉字形状时, 欣赏视觉上的重心效应理当摆在首位。在构架汉字形状时, 讲究重心原则, 实质上就是考虑汉字的均衡性、对称性、集中性与重力方向性。
均衡对称性又称平衡对称性, 它是形成一致性与不一致性的结合。均衡和对称有一致也有不一致。“ 对称” 指中轴线两侧或上下、左右的均等, 是均衡的一种特殊形式, 又叫对称均衡, 它可以衬托中心, 突出中心, 整体上给人以安静感、稳定感, 但由于差异较小, 变化不大, 又稍欠活泼。这在硬笔楷书、隶书、篆书中尤为突出。与对称均衡相比, 一般的均衡(包括重力均衡和运动均衡)则较多变化, 较为自由。在硬笔书法艺术的结体中, 它更多地表现为汉字表象空间的各部分在位置高低、左右、正斜或线条力度大小、粗细、墨色反差上的呼应关系, 它们带给欣赏者可能是量上的均衡, 也可能是力上的均衡, 也可能是势态上的均衡, 总之是一种不均衡中的均衡。掌握这种均衡的重要原则, 就是如何把握住结体中视角上的重心位置—高低、左右等的变化。
(三)布局协调原则
协调是硬笔书法艺术谋篇布局中的重要形式构成原则, 它又分为主次协调、主宾协调, 指形式结构中主要部分与次要部分、主体部分与辅助构成之间的相生相应、相辅相成的协调和谐关系。主从关系的关键就是协调, 协调也就是主从关系的自然融洽。主次关系是相比较而存在、相协调而发展的。事实上, 有主才有次, 有次才能显出主, 有主有次以及一部或一件作品中相对独立的主次关系的变化发展, 就使得作品富于层次又主次分明, 既多样繁复又醒目鲜明。书家就是凭借布局的协调, 来完成沟通自然和人的情感。其奥妙充分体现在动静无始、变化无常、虚实不定、自然而然。因此, 协调原则在硬笔书法布局上的正确把握, 能给人以层次感、醒目感和谐和感。
(四)全篇统一原则
统一原则是硬笔书法艺术形式美的总原则。它不仅包容质量、重心、协调诸原则, 也统一和协调这些原则。
统一原则是来自人们对客观事物形式特性的认识。不同作者的硬笔书法艺术作品本身的形、质、位、势都有差异或对立, 如形有大小、方圆、曲直、斜正质有刚柔、粗细、疏密、润燥位有上下、左右、东西、南北势有动静、升沉、疾徐、强弱等等。这些不同的或对立的因素往往和谐地统一在具体某件硬笔书法作品上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