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月11日,当代艺术家展望先生迄今为止规模最大的个人展览在中国美术馆开幕。此次展览也是中国美术馆在奥运前期所举办的有关中国当代艺术家的个人大型展览之一,展览展出了展望先生自1995年以来所创作的以不锈钢材料为主体的四组主要作品。
艺术中国记者对展望先生进行了采访,以下是详细内容:
艺术中国:展望老师您好,非常容幸能有机会为您这个大型的展览做专访,您在这次展览中拿出了不少比较新的作品,能否为我们就这些新作品做一些介绍?
展望:其实这个展览不应该说是一个全新的作品展览,它是从上世纪90年代中后期到现在这十几年当中,我的重要的代表作的一个全面的展示。虽然不是我全部的作品,具体讲是以不锈钢假山石为元素创作的一批作品。在这批作品当中,因为这两年还在发展,其中像《都市山水》那部分也做了几年了,但是这是最新在北京的一次比较大规模,比较全面的展出,以前展的规模比较小。还有一组《药丸》的作品是相对比较新的,所以这个展览里有新有旧,都是在一个主题的范围当中。还有后廊部分展的是全部跟主题有关的早期的作品和比较新的作品,有1995年最早的我创造假山石的设计草图也在里面,所以它是一个主题展,并不是我所有的作品。
艺术中国:因为这次您拿出了巨大尺度的作品叫《漂浮的仙山》,是目前为止我们看到的不锈钢假山石系列中最大尺度,也是您比较新的一个作品,能否给我们介绍一下这个作品?
展望:如果从尺度来讲,《漂浮的仙山》不是最大的,《漂浮的仙山》是8.6米,我那个《万神药》是最大的,是9米。但是《漂浮的仙山》放在了美术馆的铁栏杆前面,在整个大的展览构想当中,其实它充当了一个影背的作用,就有点像你去古代园林,一进去迎面而来的假山。曾经在西欧比利时那边有个海上三年展,参加过那个展览,它是唯一漂在海上的作品。所以这个山曾经是漂浮的,这次展览并不漂浮,它只是放在地面上。也曾经有人问我这个问题,那次是漂浮的,这次为什么不漂浮,我说,在中国文化当中,园林里面的假山实际上就是对遥远的仙山的一种想象,然后放在园林里面,在园林里面是不漂的,它就是一座山。在我们想象当中,遥不可及的那个仙山就是园林里面我们造的这个山,所以在我的后廊会有一个很小的录像,放的是这个山在西欧的海上漂浮的镜头,所以当你一进美术馆大院看到仙山之后,在我的后廊的小录像里还可以看到它漂浮的状况。
艺术中国:从您在美院的毕业作品《人行道》,到后来我在尹吉男先生的著作《独自叩门》中看到您的作品《失重的女人》等等,1988年到1993创造的超写实主义雕塑中您就以独有的方式将个人化的技术或者是技巧的表现降低为零,使观众在关注您的写实能力之外,更多的关注到您的观念,到之后您跟殷双喜先生一起提出的“观念性雕塑”这么一个定义,您把技术与观念这两个原本相悖的事物统一起来,这能否能被看作是在您之后一直到现在的艺术创作中比较稳定的脉络?
展望:我先说一下前面那个,基本上是对的,我再进行一点点修正。我以前剔除的是表现性的手法,比如说我做超写实的目的是取消表现性,因为我觉得我们的表现性都是学来的,要想重新寻找自己的表现性,要首先去掉以前学到的所有的表现性的方法,最好的方法是回归到最原初的。我就是模拟一个真实的东西,回归到这儿,你的表面性才能去掉,但是技术还是存在的。而且需要非常好的技术才能实现,否则实现不了。后来我提出观念性雕塑,也就是说技术就等于观念,观念就等于技术,不管怎么说,意思就是如何把技术观念合二为一的想法,是因为我曾经有几年研究西方的观念艺术,我自己也尝试做观念艺术,在这个过程中我看到一个问题,无论我们怎么样做观念艺术,我们在西方比较成熟的艺术状态下去做,我觉得这么走下去永远都是在框框里面,是出不来的。我们中国有很好的记忆传统,比如中国工艺美术,当然还有现代的高科技,有很多技术都可以拿来用。去掉技术的目的是为了给艺术在观念性上寻找突破口,当这个任务完成了以后,我认为西方人已经完成了,我们继续往下做的不应该是在他们已经完成的任务中去做观念艺术,而是我们怎么把这个突破口,观念艺术这么一个很高深的概念重新回到技术当中,跟技术结合起来,让它变成艺术品。所谓突破,你突破寻找观念技术,你再突破寻找回来跟记忆的结合,都叫突破。艺术就是来回突破,并不是说只有突破找到观念就叫突破,而回来就不叫突破,要看你怎么看。当我们已经出来的时候我们需要回去,当我们回去的时候可能又需要出来,所以我觉得回到记忆,把记忆跟观念融合为一体,这是在观念艺术成熟的基础之上又一个我们应该做的。我是基于这个思想所以提出的这个想法。但是这个想法跟观念的设置有关,跟观念绘画其实不是一回事,因为这里的观念非常手工,特指艺术当中的记忆。当然如果你很强调记忆的绘画也可以,但是不要过于泛滥。
艺术中国:每当人们谈到您的作品的时候,不得不谈到的艺术作品就是您这次展览的主题“不锈钢假山石”,这个应该是您持续时间最长,并且您将继续进行创作的一个方向。而在您不同时期内所创造的不同的假山石所呈现的您的思考也是各不相同的。从1995年开始到现在,随着时间的推移,出现了《北京西客站广场前的假山石》,2000年的《跨越十二海里--公海浮石漂流》,2002年的《新补天计划》,还有2004年的《珠峰计划》,包括《都市山水》,还有2005年的《漂浮的仙山》,您能否为我们谈一谈他们的关联,也就是您所要借助您的作品提出的问题的差异。
展望:一般人会认为不锈钢假山石我用的是中国的传统符号,没错。但是我认为更重要的是它并不仅仅是一个简单的中国传统符号,因为中国的传统符号太多了,我们可以看到在艺术圈里各种各样的中国的传统符号在被不同的艺术家拿来用,但是你看我除了用石头以外,我并没有用别的,中国的传统符号很多我都没用,我只用一个东西,这才是问题的关键所在。为什么我只用石头,不用别的,国画等等我都没用。因为石头既是传统也不是传统,因为中国人赋予石头一种文化意义使得它变成传统了,但是石头本身,自然界本身就存在,也不仅仅是中国人的,它是全世界的,所以我说它既是传统,也不是传统,是带有普遍性的东西。比如说宇宙、星球都是由石头构成的。所以说这个所谓“传统”其实是一个假传统。我的原出发点并不是说我非要找到一个什么传统,而是我想找到一个我们思考问题的基点,为什么中国人会赋予石头一种意义,因为我们的哲学,我们的宗教,我们有很多东西的根源在于我们的宇宙观,这一点跟西方文化有点差异,恰恰也是我最感兴趣的点。所以这个石头才会引导我一直去找它的各种可能性,包括整个收藏系统、评论系统、文化系统,全方位的以石头作为崇拜对象的文化,作为一个整体的东西。
艺术中国:我看到您之前做的《公海浮石》,好象是对空间的一种探索,包括之后的《珠峰计划》、《新补天计划》仿佛是对未知领域的一种探索。
展望:这个空间的概念是这样,当我考虑问题有没有一个基点以后,我就开始想要跟社会,跟空间发生一种关系,做的试验就是您刚才谈的这个,《公海浮石》、《新补天计划》、《珠峰计划》等等。我找的空间基本上都有一个共性,不是通常意义上的公共空间,比如像美术馆、广场都是公共空间,不是这些;也不是超现实主义的空间,或者是不存在的空间,很多空间都是不存在的,包括地狱、天堂的概念,但是我选择的这个空间是存在的,都是真实的,但又是我们很难直观感受到的。我只是选择这样一个夹缝的空间来处理。比如像公海,一般人很难上去,珠峰也很难上去,宇宙更是很难上去,但是它存在。像上长城是一个比较现实的,它是一般人还能够达到。不过我去的也是一个很难去的地方,是一段比较野的长城,没有人修过,稍微有一点跟这三个空间有区别。所以我等于是在我们通常认为艺术品应该放的各种空间之外又找了一个新的部分,就是我刚才谈到的。
艺术中国:这就是您当时提出的第五空间?
展望:对,有点这个意思。
艺术中国:谢谢您为您这次展览做的专访的一些问题的回答。我当时还关注到您的比较新的作品《大药丸》。
展望:我这个《大药丸》实际上它的全称是“ATM搜神机”,针对与ATM取款机那个意思。
艺术中国:又看到您06年做的《佛药》系列,我想问您的是,这两组作品之间有没有内在的联系?
展望:它是从那儿发展过来的,《佛药》对于我的概念就是,既是佛又是药,听起来很无聊的东西,但我觉得这里面埋藏着真理。这个作品我是针对用佛像来做,比较中国化,是我最原初的试验,我往后再做,我就一直想这个东西应该让它比较国际化,使用比较普遍的宗教作为媒介。世界上的宗教不仅仅只有佛教,所以我才想到了。我现在把全世界的神都放在一个机器里。我曾经在张江做过比较大的,那个也是个过渡,我作品都是一步一步升级的,因为我不可能一下子完全做到位。其实我这次展出的是过去《佛药丸》的第三升级版,第二个升级版其实在张江,是一个独立的装置,第三个升级版已经变成了一个局域网了。以前我只有一个,这次是很多,但是是局域网形式的,像提款机一样,有一个主要的服务平台操作,其他的都可以使用。比如在我任何一个搜神机里面,如果你认为没有你想要的那个神,你就可以输入你自己的神,同时别人在另外的机器就可以看到。
艺术中国:体现互动性的表达。
展望:对,而且是互联的,不是互联网,是局域网的互联。
艺术中国:谢谢您接受艺术中国的采访,预祝您这次展览能够顺利成功。
展望:谢谢!
来源:艺术中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