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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汲平2010-05-19 10:06:37 来源:中国雕塑家网
20年过去,当中国消费者对国外设计师名字耳熟能详时,中国名师们只能出现在本土服装学院的教育课本上。他们为何不能在商场的销售和民众的口碑中完胜出击?他们为何仍然在讨论先做大生意还是先实现创意的老问题?而他们一年年重复的中国时装周30米T台,为什么不是通往纽约时装周的快行线?迄今为止,1979年皮尔·卡丹的到来对中国人来说仍然是件创世纪的大事。对于当时还不存在设计师职业,也没有服装设计专业的80年代中国来说,老百姓从来没想过衣服不仅是穿的,还能被当做艺术,而这些新奇的玩意儿竟然被卖出不可思议的天文数字,对普通的中国家庭来说更是天方夜谭。是艺术还是生意?从此,在商业与创意的平衡木上,中国人一走就是20多年。
22年前,一个从广东中山沙溪镇走出来的青年张肇达刚在美国扎下脚,为Black Time品牌设计时装,而此时刚从丝绸工学院毕业两年的谢锋则站在母校的讲台上讲授面料设计课程。同一年里,刚从北京第二轻工业学校服装设计专业毕业的郭培,正在与同班26位中国第一代服装设计科班生共同面临何去何从的职业选择,而早她几年走上社会的计文波此时正在一家国营企业设计管理样样抓,经历着从理想到现实的摸爬滚打。
百废待兴的80年代,对于中国第一代时装设计师们来说,走上30米长的T台,是何止遥远的距离。
1993年,一群怀揣着远大设计梦想的中国设计师建立了中国服装设计师协会。“在当时的64位会员和理事之中,真正意义上的设计师不足10名。尽管如此,协会的成立依然暗示着非常诱人的前景。”罗峥回忆。当时,从深圳大学国际贸易专业毕业才两年的罗峥,尽管才24岁,却已经从看似平静的气氛中嗅到一丝前途未卜的商机。而15年后,弃商从“设”的罗峥所创立的自有品牌Omnialuo已成功在美上市。
90年代初,中国还没有成立自己的时装周,也没有今天那么多专业的服装设计比赛,没有为中国设计师们提供专业的评选机制和展现创意的公共平台。这种混沌不开的黑暗时代直到1993年“兄弟杯”的创始才展露出一丝光明。而事实上,“兄弟杯”的创立也并非中国设计师的专属福利,它是针对国际青年选手展开的公开评选。大赛的选拔标准类似于现在的伦敦时装周,更多强调表现自我和形式美感而非实用设计。尽管如此,“兄弟杯”依然开启了一个不同寻常的创意先锋时代。
在首届“兄弟杯”大赛上,有一名获奖选手刚从东华大学服装学院毕业,叫做王一扬。当时的东华大学还尚未更名,人们更习惯于称之为中国纺织大学。而就是这位毕业才一年便在“兄弟杯”上崭露头角的年轻人,1997年在陈逸飞的带领下,创立了中国真正意义上第一个获得巨大商业成功的设计师品牌Layefe服饰,并担任首席设计师。离开逸飞之后,王一扬于2002年创立自有品牌ZucZug,在经历6年的稳固发展后,创造了年营业额上亿元的不俗业绩。
而第二届“兄弟杯”金奖获得者现在已成为中国设计界的明星话题。14年后的她不但成为首位受邀参加巴黎高级订制时装周的中国设计师,1996年创立的自有品牌更是开创年销售额近3亿元的商业传奇。得奖的时候,她才23岁,毕业不过两年,更有戏剧性的是,据说最初把她招进苏州丝绸工学院的是模特专业,而非服装设计。三十而立,名利双收,她是个“例外”,她的名字叫马可。
与马可同届获奖的陈翔并没有前者名气大,但在业界,陈翔绝对是中国设计界数得上来的人物。同为Layefe服饰的创始班底成员,陈翔是3E主设计师,太太胡蓉是针织部门的首席设计师。2000年,陈翔开始筹划自己的品牌,一开始只是小试牛刀地在上海梅陇镇依势丹百货走廊放了一组寄售服装,就是从这个毫不起眼的不锈钢衣架开始,8年后,夫妻俩共同创立的Decoster德诗品牌,占领了国内各大城市的高端百货商场,稳固坐收两亿元的年营业额。
相比之下,“兄弟杯”的其他的获奖选手们则走上了不同的设计道路。第六届银奖得主的樊其辉至今窝在“西三零八”享受着“京城第一版”的低调美名,白天为明星名流订制红毯礼服,晚上出没于三里屯附近的酒吧上演夜半歌声。邹游在获得第八届“兄弟杯”金奖时才29岁,却直到37岁才创立了自己的品牌This is YOU’Z Clothing,而在此期间将近10年里,他完成了一个著名学院派设计师厚积薄发的扎实功底。而当年24岁的凌雅丽在获得第九届“兄弟杯”铜奖几年之后,迅速跻身中国最高端的设计师精品店Younik,和众多海外大牌共同盛装亮相上海著名的时尚地标外滩18号。到了“凌雅丽”的时代,世界已经不同,伴随着各大时尚媒体的推波助澜,Younik、SevenDays一类的设计师精品店的诞生,Designer Lable成为了上海滩时兴的话题。
比起“兄弟杯”的创意新锐,“金顶奖”的创立才真正带来了“中国服装界的奥斯卡”。1997年,中国时装周创立,金顶奖成为了中国服装界最具权威的业内大奖。与“兄弟杯”不同,“金顶奖”把荣誉献给了全球范围内的华人设计师,而首届金顶奖的桂冠毫无疑问地落在了张肇达的身上。
张肇达的成功并不是一夜成名的传奇,但却在很长时间内,成为站在世界高度的中国设计师,也成为了几代设计师的梦想。19岁的他赤手空拳来到美国,美国纽约高级时装大亨赫伯德,法国著名时装设计家艾丽斯,香港时装之父莫侃特,香港高级时装界权威汪遵仪,共同把这个村里来的年轻人培养成为了80年美国最出名的中国脸。上天对他厚待,少年得盛名,金顶奖也唯独对他破例两度把桂冠颁发给同一人。然而在根本还未成长起来的中国高端消费市场,他的超前眼界与国际化起点反而成为了障碍。2000年他与朋友共同募资500万美元创立了高端时装品牌马克力仙奴,2005年随着泰山石油崩盘、东方控股违约,马克力仙奴从此夭折。
当创意先锋们走下T台,走出课堂,从务虚艺术走向务实设计,戴着镣铐跳舞是对每一个人的重大考验。
生意的赢家
“在韩国,你会看到年轻的设计师白天在T台上大秀概念,大谈哲学观,而晚上却在明洞街头向供应商批售自己的设计。对于刚出道的年轻设计师,比起那些不得志的创意,现金流才是王道。”离开逸飞后成功开拓伦敦、巴黎市场的设计师王巍说出了大多数设计师难以启口的窘境。
谢锋之所以能成为全世界第一位受邀在巴黎时装周做秀的中国人,并不是因为1988年他敢于放弃老师的身份来到日本文化服饰学院做一名学生,不是因为他在1989年获得日本青年服装设计大奖,也不是因为他在Nicole的工作经历,而是他在2000年创立的Jefen品牌能在国内市场稳扎稳打地卖出2亿元的年销售额,才有起码的经济基础去支持他在巴黎时装周每年五六百万元的走秀费用。
同样,第一位受邀参加米兰时装周的中国设计师计文波,也并非是“一夜成名”的幸运儿。当年,白手起家的计文波开着一辆动辄中途熄火的破拉达车,除了做设计还要包揽设计以外的所有杂事,一张设计总监的办公桌同时也是他的打版桌,第一次和合伙人坐火车去参加虎门时装节,在大雨滂沱的路上两人狠下决心“只许成功,不许失败!”当时谁也没有想到,和计文波合作之前只是一家年营业额三四千万的西服加工企业的利郎,8年后,“名师+名企”的强势化合作为利郎带来了1个季度二三亿的买断订货款。
“成功从来没有捷径,大多数中国人失败在路上,只是因为他们总是想找捷径。”5年前,逸飞的全盛时代为后来的中国设计师品牌打开了商业大门,而逸飞服饰的成功也绝非是画家陈逸飞的个人英雄传奇。1998年,王巍手中只有陈逸飞给他的30万元启动资金,单是购买面料就欠下200万尾款,而这笔钱砸进市场能有多少回报人人心里都没有底。90年代末,这群年轻人凭着勇气、诚信与干劲赌了一把,赢了旗开得胜,输了血本无归。所幸如履薄冰的第一年,逸飞创下了年销售额1500万元的奇迹,2001年达到9000万,2002年直冲1.4亿,从此打开了中国设计师品牌的市场春天。
真正意义上的成功绝不可能只为艺术服务,商业的成功常常会被作为衡量一个设计师成熟度的标准之一。而法国巴黎高级时装公会主席Didier Grumbach的话也再度证实了这一点:“对于能进入巴黎时装周的中国设计师,除了杰出的才华,他们的品牌必须在中国拥有不菲的市场口碑,同时具有海外市场的开拓实力。”
设计本身便是一种实用艺术,如果失去了实用功能,时装就成为了艺术家的独舞。王尔德曾说过,“才华是少年手中一朵虚荣的花”。市场就如同花朵生长的土壤,在最丰沃的营养下,那些真正有创意的设计才能站在巨人的肩膀上沐浴阳光雨露,绽放出更美的才华。伴随着罗峥的Omnia luo美国上市,张志峰的“NE·Tiger”、张肇达的“马克华菲”、计文波的“利郎”筹备香港上市的消息,罗峥在参加纽约时装周之前的感言如今也显得更为深刻—“征服了巴黎只是赢得了名誉,而征服了纽约,你才算得到了整个世界。”
唯小众的艺术之路
“他们选择了来一条小众而艰辛的路,拼的是能走多远走多远。”
并不是所有渴望成功的设计师都会采取大市场商业战略来阶段性实现艺术与生意的平衡,对有些人来说,坚持自我,稳步上升,才是脚踏实地接近自己真正的设计理想。
1989年,刚毕业不久的年轻姑娘郭培为天马公司设计了90%以上的服装,一下子卖出了36万件/套,市场销售总额上亿元。这在80、90年代的中国是个了不起的天文数字,而离开天马之后的郭培又为米兰诺时装公司创下了3900多万元的销售记录。正当她已经取得了毫无疑问的商业成就之后,却选择回过头来重审自己的追求。
高级订制不是条好走的路,几千轴银线、几万工时只为一件“无处可穿”的华服,对大多数人来说无论是经济上还是心力上都很难坚持。而如今,郭培的玫瑰坊已成为中国高级订制领域响当当的头牌,章子怡自豪地穿着郭培的设计去希腊取圣火,上春晚唱歌,全世界都看到了中国设计师的创造力和爆发力。有了此前澳大利亚著名导演萨丽·英格为之拍摄的纪录片、被日本《朝日新闻》评为“中国五佳设计师“的头衔,受邀参加纽约Liberty百货主持的“China Design Now”特展的经历,成功为奥运会设计颁奖礼服的郭培渐入佳境,成为了西方时尚圈眼中一颗闪闪发光的东方明珠。
同样,2007“金顶奖”新任得主梁子也选择了一条知难而上的路。1994年,她从废弃仓库中捡回了莨绸,花上十几年呕心沥血去保卫这种拥有500年历史却濒临灭绝的中国传统面料。如今,梁子已在巴黎建立了自己的工作室,专营新加坡、欧美的高端小众客户,而莨绸也因为梁子成为了赠送给瑞典国王、王后的中国国家礼物。
他们并不是没有机会在年轻的时候大红大紫,相反他们以更慎重的态度来维护自己未来10年的设计之路。“评价一个设计师的成功看5年,评价一个品牌的成功看10年,评价一个产业的成功看50年。”澳大利亚羊毛大奖首位中国冠军邱昊自从圣马丁求学归国之后,就一直在坚持着“Stay Small”的小众策略。当所有媒体都在议论“邱昊进军巴黎”,他却宁可放弃百万欧元的巴黎开秀赞助,要求更为实际的技术支持。“我只是一个Little Baby,一步登天只会害了我。与其送我去巴黎做秀,还不如更新厂房机器对我的帮助更为切实。”
如果你在期待传奇,那么很遗憾,在他们的梦想之路上,没有惊人的天文数字,有的只是步步为营的坚持和攀登。不走寻常的路,只为志在千里。有谁知道翻开10年后的中国服装史,还有多少个熟悉的名字笑到最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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