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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对话姜国芳

      作者:汲平2012-06-25 10:21:53 来源:紫禁城杂志社
        友:你近几年在欧洲的画展非常频繁,这次展览汇集了包括故宫博物院在内的多家文博机构的一百多件珍贵文物,有些文物在故宫也很少拿出来陈列,比如郎世宁的几幅原作还是清代宫廷绘画,这些展品与您的紫禁城系列油画放在同一个博物馆里展出,您是不是感到意外呢?



          姜:我在国外办过几次大型的画展,2005年在意大利罗马举办一次比较成功的展览,那是在意大利国家博物馆罗马威尼斯宫。意大利总统亲自给展览发来贺信,开幕式是罗马省主席亲自主持。这次让我没有想到的是展览的内容那么有意思,特别是故宫博物院提供的展品。其中最让我难忘的是清代的宫廷画《努尔哈赤》画像和《孝庄》画像。这两幅画在画册中常见到,不会引人注意,但近距离看原作可大不一样,感觉很兴奋。画得太妙了,努尔哈赤的帽徽和帽沿刻画得极精致,在印刷品中根本看不到。想起赫尔拜因画的《亨利八世》作品中的胸佩,严谨之极。那个时候没有任何偷巧的地方,用小笔一点点的生琢,全凭画家的技能。《孝庄》画像整幅作品工整,一丝不苟 ,没有一处是怠慢的,地毡绣工都有打籽绣的感觉。



          除了以上这两幅作品让我印象深刻外,还有康熙年间用的铠甲,各类文物 150多件。仔细端详其中的历史感和物品的手工感,这就产生一种亲近,更能唤起我们对历史的记忆。好的东西一定要近距离的观赏,比如对自己家收藏的东西和商店摆着的东西认识是不一样。自己收藏的东西可以随时在手中搓摩,可以不断反复端详,而商店里摆着的东西却只能远距离观看,带着一种超常的心态去欣赏。



          友:你的作品与这次文物展览有何关联?



          姜:我的作品本不应该加入其中,我的作品不是文物,文物与艺术是两个不同的概念,文物多指那些陈年的记忆,有历史佐证的东西。而艺术则全部属于艺术家自己创作,比如郎世宁的作品,他更多的是记录历史,他是真正意义的宫廷画家,与我不同,我不是御用的宫廷画家,我不受制于任何人,我是自愿去画这些东西,我的创作空间应该比郎世宁的大。



          欣赏我的画与欣赏郎世宁的就不同了。郎世宁作品有很浓重的帝王意志,表现题材都要求是歌功颂德的,在艺术上有许多时候是不得已而为之。比如他的肖像画,没有西洋人画中的明暗和虚实处理,更多是帝王生活的大场景,没有真正的主题画。在欧洲十八世纪,油画是非常活跃的,大批油画都有艺术家的主观性。



          郎世宁创作手法基本上停留在十七世纪西洋画法之中,拘谨工整,面面俱到,画面显得有些呆板,而另外一面,他把西洋油画的一些表现手法与中国传统绘画结合在一起,创出一种中西合璧的郎氏画派。对当时中国本土的宫廷画派推动很大,尤其人物肖像的造型,起的作用非常大。当然,来中国的洋画家不只是郎世宁一人,还有法国的王致诚、艾启蒙、安泰等。他们把西洋画中的色彩造型和人体解剖学都运用到中国宫廷画中来。如果仔细对比一下就知道,在十六世纪以前,中国宫廷肖像画(尤其帝王画像)被分成几类,有甲、由、申、田、国、品等等类别,然后编成号,所有的人物肖像对号归类,所以我们看到的孔子像就是根据这种方式画出来。郎世宁等一批西洋画家来到中国,他们把西洋油画的一些技法和科学性带到中国来,这些对改变中国本土的宫廷画



          起到很大的作用。我的作品严格意义上来说,称不上宫廷画,我是一个现代画



          家,只是选用清宫题材作为创作的主题,有人说我是新宫廷画家,其实也不是,我应该是新古典主义画家。



          友:那么你的新古典主义与清宫画又有哪些关联呢?



          姜:我的新古典主义,如果完整将它的概念表述清楚的话,大概几百个字很难说清楚。



          我理解的古典主义概括地说,是把古典主义的精神和当代人的审美结合起来,是一种崇高和神圣的精神,是一种庄严。我不能完全从理论上说清楚,我这种意识是几十年研读西方美术史以及在西方生活的体验而总结得出的。在我走过的几十个西方国家,尤其欧洲的一些有着文明历史的国家,比如希腊、意大利、比利时、



          荷兰、还有法国、德国等。你无论是到哪个小城镇,小到在地图上都找不到,但是只要看到一个小教堂,一幅壁画,就能给人传递一种神圣庄严的感觉。我有一次去比利时的布鲁日,看到保留梅姆林绘画的教堂,我倾刻间就有一种崇敬的心理。梅姆林是欧洲北方画派的一个代表性画家,他与欧洲南派的乔托、波提切利差不多是同时代的人物。还有两个画家就是休伯特、杨•凡爱克兄弟,这些画家的作品我们常常能看到,但很少知道他们画背后



          的故事。比如凡爱克,在根特有一幅《根特祭坛画》,他们兄弟俩用了四年的时间创作,最后休伯特死了,杨•凡爱克把它完成。那幅作品是一个有钱人提供经费,社群捐助。完成之后,当地的神父给了他两头羊作为回报。看过这幅原作,你会不停责骂自己。我们是靠什么画画:我们靠的是一种经济回报,靠的是眼前一点点小利。画画说得高尚一点是理想,但骨子里更多的还是利益,所以画的东西总摆脱不了铜臭气,这是没有办法的,因为我们心中没有一种神圣的精神支柱。



          宗教是欧洲文明的起源和精神支柱。我虽不是基督教徒,因为我们谁也无法解释谁创造了世界谁是世界的主宰,但我信奉上帝,我把世上一切不可知都归到上帝那儿,我不知人的生命终结之后会去何方,但我重视人活着的过程与生命的意义。



          欧洲的艺术是因宗教而起,因宗教而得到永恒,十八世纪后,欧洲的艺术开始关注人本身,不再像以前那样去表现神了,艺术慢慢世俗化,慢慢为金钱所左右。这种衍变是否合理,对与错,谁也无法去断定。事物的发展,其有规则亦无规则。亦错亦对,只是每人的选择不同。坦率的说,我理解现代艺术,但内心还是更倾心于古典主义艺术。十八世纪后的绘画有不少杰作,也有许多值得借鉴的地方,比如英国的唯美主义,法国十八世纪出现的浪漫主义与古典主义绘画、以及后来的西欧绘画都有众多的艺术巨匠出现。随着艺术的世俗化,逐步走到与资本相结合的道路上来,再也没有多少神圣和庄严感。



          友:在你看来,现代艺术是艺术发展的一种倒退?



          姜:不能这样说。我说过:艺术发展的轨迹没有任何人去规划,上帝也不会制定艺术发展的轨迹,所以亦对亦错,只是每个人喜欢否?我喜欢古典主义的绘画。现代艺术与绘画是两回事,绘画是艺术的一种,尤其现代艺



          术品种甚多。如果笼统的否认现代艺术那就很荒唐。我们毕竟不是中世纪,现代社会给我们生活带来巨大的变化,而且每天都在变。谁也不知道会变成什么,世界是全人类的,所以世界的发展充满着不定因素和可变因素。我们不操这个心,我们只关心自己喜欢的艺术。现代艺术有不少的地方是你生活中躲都躲不掉的。



          友:你为什么总选择在国外举办展览,尤其是意大利?



          姜:不是我选择意大利,是意大利选择我,在国外举办展览也不是我的选择。要知道,一位画家,他的选择权是很小的,画家的选择范围只有你跟前的画布。走出画室,世界就不是你的了。我的两次意大利展览,都是意大利选择了我。第一次展览是经朋友介绍认识了意大利的社会活动家瓦洛里先生。他是一位非常著名



          的国际关系专家。在北大的中心楼里,有一座国际关系楼是瓦洛里出资建的,叫瓦洛里楼。他选择了我,并通过罗马省主席恩里克先生特别邀请我去罗马的威尼斯宫举办我的个人画展,而这次也是意大利选择了我。特洛维索的卡拉雷兹博物馆的执行馆长马达罗先生一次在北京外文书店无意之中翻到我的画册,正好他要



          准备筹办一个清代文物展。完成他们丝绸之路系列展的计划,因此,就给我写信邀请我参加 这两次意大利展览都非常成功,举办展览对意大利人来说是一件挺重要的事,无论展品还是布展以及整个筹备过程,都非常专业,富有经验。每次展览他们会选择一个非常好的主题,然后根据主题策划出一个展览的具体操作方案,并请专业的设计来布展和专业的编辑出版画册。每个细节都做得尽善尽美。他们不会为做展览而做展览,他们注意细节,注重创意。



          另外我感触最深还是欧洲人对艺术的普遍尊重,在欧洲,文化生活是有一定经济基础的欧洲人生活内容的最主要的一部分,他们很少有人际间无聊的应酬,他们更多的时间用在文化活动当中。比如旅游,看展览,逛书店,听音乐会。每次展览开幕式来的观众总是那样肃敬。



          友:你觉得你作品中那些东西能吸引自己以外的观众?



          姜:欧洲不缺画。你去欧洲转一转就知道,欧洲是艺术的摇篮,每个角落,每个城镇,都是艺术。欧洲大概没有人不知道米开朗基罗、波提切利、拉斐尔、罗丹、凡高、伦勃朗等。这些艺术家的作品和故事,是欧洲人的骄傲。艺术对欧洲人来说太家常便饭了。我认为艺术的普及从某种意义上来说受益于宗教。欧洲如果没有教堂,那么艺术就缺少一块栖身之地。我记得江西有个八大山人纪念馆(不是博物馆),行政级别相当于科级,是在政府机关中,级别最低的。我上世纪 70年代去过一次,当时文革后期,无人问津之地,到处是野草,纪念馆只有一个看门的老头,每月政府给他发的工资少得可怜,他的责任是闲人不得入内。我进去看过,好像有几幅八大的原作。可到了九十年代我再去时馆内稍有修缮,但作品全部都是复制的。而前两年我又去一看,复制品也没有,只剩下电脑喷绘的了。大多参观人去的目的不是去看画,而是去逛古庙或者逛风景。八大山人是何许人,大概没有几个人知道。



          话题转到正题,像我这样的画家在欧洲遍地都是,在欧洲人看来:油画是他们的艺术,怎么亚洲人也画油画?他们对日本的艺术早有耳闻,对中国的艺术,了解更多的是水墨画和中国工笔重彩,以及中国的瓷器上面的画。中国的油画对他们而言是全然新鲜的东西。我们很注意对西方文化的学习,曾派出许多画家去欧洲求学,却很少组织过真正高水准的油画展。我的几次欧洲个展,他们多数对我的画反应很惊讶,如果对我的名字不加注释,他们不会相信我是一个来自中国的油画家。欧洲求学,却很少组织过真正高水准的油画展。我的几次欧洲个展,他们多数对我的画反应很惊讶,如果对我的名字不加注释,他们不会相信我是一个来自中国的油画家。



          另外,画面中的内容也很重要。换言之,我如果画一批表现似洋非洋的东西,或者表现没有地域特点的风景,或者没有中国民族和历史背景的人物,画得再好,他们也不以为然。你的画再好,也好不过欧洲几百年所呈现的艺术大师们。他们已把绘画艺术技巧走到极致,我们无人可及。



          友:你认为欧洲的经济危机对艺术发展有什么影响?



          姜:艺术与经济相互不能说没有关系,很显然,欧洲经济危机对艺术家大大的不利,人们没钱就不会买画,艺术家就很难维持生活。欧洲的收藏家大部分都是世袭贵族。



          我们知道欧洲经济危机,目前两个世界最文明的古国。希腊,意大利首当其冲。有句笑话,说他们穷的就剩画了。但再穷不能穷文化。这次展览是意大利全额支付所有费用,包括租借展品的费用,大概有 250万欧元,展期七个多月,光这本画册就是 50万欧元的费用。要知道,这个展览完全是为了向世界传播中国文化,我们在意大利处处可以看到公司倒闭,青年人失业,到处都萧条。他们在吃的方面非常简单,根本不像我们每顿饭都有几个菜。几块面包一杯咖啡,就是常态。可是对于文化,他们肯花大笔钱,这是我为此感动的地方。



          友:你对世界艺术发展有哪些看法?尤其当代艺术对传统艺术之间的关系。



          姜:这是艺术评论家关心的问题,我作为画家,只能说一点直观的看法。理论如何自圆其说,不是画家的专长,书生之见,必有偏颇。我认为,世界艺术发展有一些基本规则,像是数学定律一样,一加一必定等于二,不会等于三。无论如何颠覆,这种规则不会被颠覆。西方艺术发展到今天,有一个共识,西方人不会放弃传统,不会全盘否定传承。艺术也是数学题,是一加一的关系。古罗马艺术是传承了古希腊艺术,而文艺复兴又是传乘古罗马的艺术。法国的十八世纪古典主义和浪漫主义艺术又是传承文艺复兴的艺术,而现代艺术其根源都是西方各艺术流派的综合。他们互相都有传承关系,家庭有家谱,艺术发展也有家谱。背宗忘祖就会变成彻底无知和愚昧。我们每次去欧洲旅游,都游历各种文明古镇,比如我这次展览之地特洛维索是一个 800多年历史的小古镇,市区人口不到三万,城市内大部分都是老建筑,所以你到此处就有一种身处中世纪的感觉。比如中国江南小城镇的特色,经过我们几十年拆除重建,已经再也看不到当年的风景。我们所能看到的是空空荡荡的现代建筑。粗糙、简陋、布局大多不合理。人们还在那里津津乐道效益、速度的现代化。



          在特洛维索我最有感触的是整个市民的理念,对传统遗物的保护。尤其城市建筑,前人遗留下来的教堂、房屋、街道、城市的一草一木一砖一瓦,后人无论他是政治家、将军,还是普通的市民、外地人,他们都没有权利去破坏,没有权力拆除,后人只有维护、修缮和保卫。这是全体市民共同的一种渗入他们骨髓的铁的理念。任何时候都不动摇。



          友:说一些轻松的话题,从发来的照片中我发现,为什么展览开幕式有皇家宪兵出现,他们的出现标志着什么?



          姜:我起先也不知道,他们来到会场的时候,我以为是朋友邀请来的,开幕式结束,我专门向马达罗先生问了。他告诉我:皇家宪兵是意大利总统的特使,换句话说就像清代朝廷派来的钦差大臣,是皇帝身边的人,他们的到来表明了总统对此事的关心,也是意大利政府一种姿态。这是一种御用的形式,规格是很高的。在意大利举办的国展才可能出现皇家宪兵。



          友:据说你在去意大利之前,在北京的顶级楼盘瑞安•君汇售楼处举办了一次“汇聚艺术生活 ——瑞安•君汇姜国芳紫禁城系列版画展”能说说当时的情况吗?



          姜:我们这次展览之前在北京举办了一次小型,但很精致的展览,就是由瑞安•君汇主办的“汇聚艺术生活



          ——瑞安•君汇姜国芳紫禁城系列版画展”。那次展览虽然没有原创作品,但随着国力的日益提升,艺术品收藏已成为热点,在广大的受众群中,名家名作的衍生产品更容易被人们接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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