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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汲平2012-08-21 11:05:14 来源:中国雕塑家网
一、开篇人物专访
编者按:走近范扬,是我们这个栏目的主要内容,透过于范扬的交谈,我们可以感受到一位才情充溢的“自然之子”(范扬语),天性与机缘促成了范扬的艺术之路,这是怎样一个过程呢?其中的奥妙玄机请听范扬为你道来。
时间:2008 年7月12日
地点:范扬画室“澄怀堂”
记者:牛继飞、钱千、王旻
记者:范老师看您的自述中说是在香港出生的?
范扬:是的,我是在香港出生的,但是很小的时候又回到了南通,我的父亲、母亲,外祖父、祖母都是南通的,实际上我是在南通长大的,小学、中学以及早期的一些艺术活动都是在南通的。
记者:就是您小的时候在南通的生活跟现在的艺术创作有什么渊源呢?
范扬:肯定是有了,我举个例子,这以前我在文章中也写过,我在南通中学,那时候是文革期间,应该是在初中和高中这一段时间画画,最开始是在学校里要画大批判专栏,那时候是放笔直取的,就是先拿白报纸糊在墙上,然后就再起稿,再画,那时候一般都是很大的报纸,我举个例子,一直到现在,我画大画的时候就是同样的手法,比如我画的《印度元素》啊,我画的《农夫与耕牛》啊,还有画西藏的“望果节”的游行队伍,这些画都是大画,你看我画的作品都是真人大小的,你看《农夫与耕牛》都是与真人一样大小的。
记者:2007年我曾在今日美术馆看见过你的大画。
范扬:是的,有一张是《印度元素》,都是真人大的,而且当时我是直接用赭石起稿的,起的稿子还在上面。我的一些大幅创作,也都是直接起稿子画出来的,要是追溯传统的技法,敦煌壁画是这样画出来的,唐墓里的壁画也是这样画的,像懿德太子墓、永泰公主墓的壁画都是这样画的,那么在文化大革命的时候也是这样画的,这个就是结合了社会成长的经历,像实际上我们这类创作都是集合了非常强的时代烙印。这个烙印我认为这是好的,任何一个时代的艺术创作都必须要有时代的烙印,我认为这才是好的作品。
我为什么能够区别于前代的画家呢?为什么,我又不同于后来者呢?因为我有深深的时代烙印,我举个例子,比方说当代有些画家画“大批判”,这只是表面上的,而我的作品是内心的、血液、时代的、文化的、革命的,而不是表面的粗线条的、假的、表面的模仿一些文革的版画,涂点红的、黄的,我真的不知道,为什么那些研究理论的画家,怎么只能看到这个,而不能看到我呢?
我是真正、骨子里的他们所追崇的时代精神,而不是假的。只能看道表面的的或者是王广义式的,很明显的,我真正是一个时代的烙印,融汇在血液中,表现在我的作品中,而不是假的,表面的模仿一个文革的版画。这是最浅显的,难道这些理论研究者真不知道理论怎样研究吗?不知道透过现象看本质吗?他们永远只能看到现象,那为王广义卖得这么快,就是他有这个元素,那我的这个元素是根植于我们的成长经历的中的。这不是表面的,因为是根植于血液中的,就像现在的老太婆一唱“五星红旗迎风飘扬”一样,她们就感觉到有共鸣的,一唱到这个《北京的金山上》就动情,因为这是时代在他们身上的烙印,就会有共鸣,那么现代的小青年听了会无动于衷,认为是老歌,实际上这是研究艺术、研究艺术史、研究艺术家应当注意的问题。可是我不知道为什么人们不注意。我唯一觉得就是他们太浅薄了,或者是没有学会艺术史怎样展开,艺术史应当怎样展开研究,他们学了国外的艺术史,本来就是翻译过来的,读又读不懂,那么他们自己又不能真切的用心灵来体会艺术家的作品,他的为人、动力和取向。
我说的这些都是非常真切的,没有任何夸张,没有任何的虚伪,也没有任何表达我,这就是时代的烙印啊,我记得我在中学里有两个朋友吗,一个叫斯布民,一个叫方人野,他们写字也写得很好,中学里有两个老师,一个老师就喜欢我写的字,写的毛笔字,我每天都来抄写大字报,另一个老师就喜欢那个孩子的字,同样是抄写一些没有什么价值的文革的文章,但是我们却练了字啊,天天练,而且这些老师在这样的文化环境里,还是对传统的文化形式有偏好有追求,甚至认为学生这样写就好,或那样写好,我觉得这很有意思,这是人的天性未泯啊,在任何环境中都有对艺术的追求、都有审美的存在。
不是在文革中就是一个抄就是了,也有用啊,我现在无论多大的纸,什么新的内容,我拿起纸就可以写,这么大的或是小的,通开的纸,我照写,那现在有些书法家,他只会平时写惯了的几句,你叫他换个地方,就立刻写的或者不成体统,或者通篇不能连贯,因为那几首诗他写惯了,而我不会这样的,因为文革中无论什么文章,我立刻就要抄啊,拿过来就要抄,这也是我们练出来了,第一是放笔直取,第二直抒胸臆,第三没有什么拐弯抹角的讲究,就像一个人要唱歌之前,那原生态歌手,如藏族人或者是蒙古人唱长调,抓起来就唱,那个歌唱家就要先‘咿咿噢噢’,要练声连半天,是不是?而蒙古人一唱‘草原上’是张嘴就来的,艺术的本质艺术的本来面貌,就是在我们年轻时候在南通形成的,我们的素养啊、成长的痕迹,因为是那个时段,没有其他因素的侵扰,又没有卡拉OK,也没有这么多的碟片啊,只能写这个,这是在我们世界观形成的时候,接受这些东西是最快的,肯定反映到我们的艺术创作中,十六七岁吧,开始画画。
记者:范老师,那个时候家里支持不支持你学习绘画呢?
范扬:家里是这样的,真是范曾叫我学的,范曾那时候中央美院刚毕业吗,就分到了国家博物馆,当时叫革命和历史博物馆。他回来时见到我们就说我们范家的孩子是比较聪明的,应该说血脉里流的还是文人士大夫的血,他说你们是怎么办呢?你们这群孩子天天就打扑克牌、游泳啊,不学无术吗,他说你这样像你们要是去研究物理啊、化学啊什么的,基本上你们没有条件,那个时代你没有条件,大学不招生,你没有实验室,基本必备的组织都没有,不可能让你研究出来,那么你拿张纸、拿只笔,哪怕拿支铅笔去画,你就具备跟任何一个世界级大师一样的条件了。你看米开朗基罗、拉斐尔,他就能画出世界名作,你在基本的条件上,你跟他们一样,所以接下来的就是你的努力啊、你的感悟啊,是不是成功,那么你的基本条件是一样的,不是人文环境的问题,那他讲了后,我觉得这不错啊,应该说是这样。
记者:那和您同时代的那些小孩后来都干什么了呢?
范扬:我们那时候的孩子基本上是两条路子,一条是音乐,一条是美术,我也很庆幸我是学美术的,因为这条路子很长久,有些孩子去翻跟头了,搞体育,我跟头翻得很好,我从小我的体育是很好的,我小学上学的学校叫通师二附,上面学校的老师,只要到学校里来选材,第一个就是选我,因为弹跳力好、爆发力好,身体小而灵活,每次都是选的我,我想不是因为我的祖母是小学校长,不是这个原因,一群小孩在操场上跑几圈,跳几下,他们就说这个小孩不错,就相中我了。
我的祖母呢她是小学校长,她是坚决不让我去学体育,当时我也很不理解,因为有些小孩翻跟头翻得没有我好,后来有些就去体校了,去国家队了,后来拿了全国冠军,但是他们都翻得没有我好啊,我记得当时有个姓张得了一个全国全能冠军,在《人民画报》上等了一个小照片,我当时觉得这太了不起了,我为什么不去翻跟头呢?如果走了体育路子,可能早就结束了,因为那个时代是不能参加奥运会的,再说训练水平没有现在高,所以不可能做好的,现在也很庆幸我没有去翻跟头,而是在墨海里面沉浮了。
记者:后来是直接就去读大学了吗?
范扬:在高考之前,我被分配到了南通工艺美术研究所,这确实是一个很好的机会,当时呢吧我分到了一家国营的工厂,南通玻璃一厂,是南通非常有名的国营企业,这是个国营厂子,而我呢就说我不去南通玻璃一厂,我要的去的这个单位是集体的,集体单位我要去的,所以很多人很不理解,那时候国营和集体的工人连退休的工资都不一样,而且国营工厂很难倒闭,集体企业相对于国营工厂来说就像游击队和正规军一样,那我已经分到了国营工厂,而我不去,现在想起来,这是我的本质决定的,一个人本身的素质决定的,我必须走这这条道路,可能冥冥之中是命运的安排也是我自身的选择,说实话我这个家族的背景,从小我就对文学艺术有种与生俱来的爱好,所以在选择职业的时候,我差不多是毫不犹豫的就选择了。
记者:正是因为有这种背景,所以就不会用一般的眼光来看待问题?
范扬:对,如果光觉得是国营单位,铁饭碗啊,这些都是非常肤浅的眼光,只看到眼前。
记者:在做这个决定的时候您多大?
范扬:我也就是十六七岁吧,我是55年生的,十六七岁进单位工作。
记者:您说您的家族背景非常不一般,有文人士大夫的文化传统,您能介绍一下吗?
范扬:我们真正是范仲淹的后代,说起来好像有些远,大概有1000年的历史了吧,我的高祖啊,祖父的祖父,他的墓志铭呢是谁写的呢,桐城派的吴汝纶,京师大学堂总教习,然后南通有个状元叫张謇,用小楷亲自给抄写的,这个墓志铭的拓本我自己都有,这个墓志铭的第一句就是“南通范氏有宋文正公之后也。”这个拓片就在我手上。去年我到济南大明湖的历下亭去游玩,山东电视台的记者一起跟着去的,下面就在买百家姓,两块钱一个,其中有“范”,里面就有范氏所有的名人,一打开看的时候,范蠡啊,范增啊,范成大、范仲淹,到清代,就有辅佐清政府定鼎中原的人叫范文程,在下面就是文学家范当世,而这个范当世就是我祖父的祖父,等于就是这么一页纸啊,全部范氏名人,不用我解释了,这个人就是我祖父的祖父,南通人吗。
记者:所以可以由此来追溯上去,是吗?
范扬:是啊,从古至今,亚父范增到范成大、范仲淹,到现在就是我们共产党的范长江,就是这么一张纸,你能写进去就很了不起了,后来我就和山东电视台的记者说,要马上拍下来,我把这个借给你,用了要还给我,呵呵,这个都有记录在的。
记者:这是外人的角度出发来编的的册页,我们可以推知范氏名人的影响深度。
范扬:这个其实中国社会科学院编的,这些册页都是从这里面选的。
记者:这是外人给编的,而不是范氏的后人编的,所以更有其可信度了。
范扬:我在南通、在南京中山陵我就买过这个,两块钱一本,上面就有范当世,这是我的所谓高祖了,而且他没有做官,他就是在京津一带讲学,当时清末办学的时候他还是,后来我跟我们学校讲,南京师范大学吗,一百多年前就是两江师范,当时有个总教,一个是日本是日本的总教,在一个就是范总教,就是我祖父,总教习吗。就是第一把教习啊,总的教师。我后来叫他总教,很有意思的。
为什么当时就是陈散元先生是校长,就是和我们加是儿女亲家,就是陈师曾,你们应该熟悉,就是他提点齐白石的,陈师曾就是我们范家的女婿啊,在南通的范家里待了三年,就是陈寅恪的哥哥,陈寅恪应当是大学问家了,那么陈师曾在中国绘画史上叶是不得不提的人物,不能绕过他,是开风气之先的人那,如果你翻开陈师曾的年谱,其中就有跟范某某学书画,十八九岁娶范某某为妻,在南通师范任教三年,所以陈散原就是我们的儿女亲家,他家的儿子娶了我们家的女儿,而且女婿还住在我们家里,那时候王国维也在南通。
后来陈师曾就到上海了,拜吴昌硕为师,所以陈师曾的花鸟画有些像吴昌硕。当时吴昌硕非常高兴,吴昌硕做过两天小县令,而陈师曾是世家子弟,陈师曾的爷爷陈宝箴做过湖南巡抚,曾经支持戊戌变法,支持办铁路、办学校、办报纸、办洋务,所以一直到后来毛主席都很买账啊,毛主席很念旧的,一直到建国的时候,说陈家还有一个小女儿在南京某学校,毛主席认为他读过的长沙第一师范是陈宝箴办的,陈散元还有一个女儿,陈散元也是大文豪啊,当时鲁迅等人其实是比不上他的,是大文豪,有是世家子弟,所以当时陈师曾去拜吴昌硕,这在过去等于是给他面子啊,比如某个小孩跟我学画,他的爸爸是高干,那他跟我学,我的这个面子就说明很高啊,呵呵,因为陈宝箴是历史人物啊,所以当时包括潘天寿也跟吴昌硕学习,但当时吴昌硕还是非常器重陈师曾的,我们确实有这个身后的文化渊源的,包括这个我的祖母跟我讲,我祖母的父亲是厦门大学的著名教授,鲁迅全集里专门有他的名字。
记者:所以从您的家庭背景,书香门第,家学渊源也就是支持了您走上艺术道路,如果不是这些因素,你也许真的去翻跟头了。
范扬:是啊,我跟头也翻得不错啊,因为有祖母的反对,所以后来我就毫不犹豫的选择南通工艺美术研究所,去画画了。在这期间也看了很多东西,后来恢复高考,我就是77届的,也就是回复高考后的第一届了,考取了就来到南京,我们78年初入学的,77届和78届只差一个学期,是78年2月入学的,所有的大学生都是九月入学的,只有我们是2月入学的,那时候,第一届恢复招生吗,我记得我的文章写的很好,我高考的作文在南通市被选出来念的,第一届招生的老师他们很兴奋啊,把有些的作文挑出来读,挑了10篇,我就是其中一篇,没有人告诉我,后来到南京有个好朋友叫许平问我,现在是中央美院设计学院副院长,他说跟我写的内容一模一样,后来挑出来一篇南通工艺美术研究所的一篇文章看写得怎么样,这篇文章就是我写的,说明我的文字功底还是不错的,我有些感想、评论文章,包括我 到湘西写生,我都写得比较好的,很像中国文人写的。
记者:那时候你临摹谁的作品最多?
范扬:作品很多,当然还临过《八十七神仙卷》,再就是画大批判专栏了,我们连石膏像都找不到,我们是临摹的最正宗的。艺术的精华啊。到现在黄宾虹的所谓学北宋、学宋人,学元人,我小时候就学了,我为什么比人家眼光高一点,他们是稀饭的,我是喝牛奶的,不一样的,我那时候的营养就好啊,加上本来的艺术素质,我的艺术道路当然能走的更高更远。业精于勤,我是个非常勤快的画家,就是搞理论也要有比较好的切入点啊,历史上搞理论的好的都是画家,顾恺之、倪云林、石涛太多了,有所发现、有所创造的像董其昌等人,如果你自己都画不好,你还要教我范扬怎么画吗?我不会看你们的理论的,如果你是不动手的话,你很难懂得画的真谛,就算是做美术史的研究,也不是他们做出来的,最好的研究他需要天才,就像画家一样,最好的评论家家也需要天才。即使是做最死板史料研究也需要敏锐的观察啊。
记者:范老师,你的绘画也强调色彩,是不是也受到西方绘画的影响。
范扬:我用的,我绘画油画的,我学过油画,实际上我也很喜欢印象派,后期印象派,包括意大利的绘画,意大利的绘画高级啊,丁陶莱托、波提切利啊,然后你再看法国的绘画,德拉克洛瓦,梵高、塞尚个个都好,我也看的很多,委拉斯贵之,我也看了很多啊,西班牙是出大师的,是艺术的国度。有激情。这些我都很喜欢。
记者:虽然您的绘画中运用了西方绘画的元素,但从的绘画风格上还是能感受你强烈中国传统绘画的气息。
范扬:我是‘中学为体,西学为用’,所以我在南师大这是徐悲鸿的系统,你看我画的那个牛啊,跟徐悲鸿是一样的。不论怎样还是受到这个大的系统的影响,我画得风景都是很写实的,但是还是用中国山水的传统意境在里面。尤其是湖南的张家界,我画得一看就是中国的而不是外国的,反映了社会的本质,艺术家就是这样,像巴尔扎克写的小说,比社会学家的研究还要有力,艺术家很敏感的反映了这个时代,而且是从现象到本质,像张家界的这个房子就是这样盖的,我的作品就反映了时代的风貌,内在的反映了这个社会的基本状况,这就是好的艺术家于不好的艺术家的区别,不好的艺术家反映不出来。你到农村就能看到这个现象,非常明显,过去贴马赛克的,现在没有了,如果讲艺术与生活的关系请看农村的建筑,农民也向往美好生活,对材料的应用,非常敏感,有非常强的时代性。
记者:大学的时候是一种什么样的状态?
范扬:大学我四年本科啊,我们是第一届的,全江苏报名的是七千考生,真的是百里挑一啊,大约两百人里挑一个,一开始是25个,后来就扩招到30个,后来到录取的时候就到40个,最后有扩招了五个,我是在这最后五个中的一个进到我们班,后来我们开学后有扩招了五个,因为觉得生源太好了,77届的同学比较用功,又有社会责任感,所以现在我回到大学,几乎所有的77届同学都是系主任、校长,几乎所有的骨干都是77、78届的。
记者:我觉得从整个中国当代美术史来看,文革后的一代人对于中国美术的发展是很有意义的。
范扬:前几期,你包括罗中立等人,都是我们这一代的人,77、78前后,当然前面的工农兵学员也有画得很不错的,都是社会精英,吃过苦,有肯努力,也有社会责任感,。包括我在内,很快担当了重要的学术责任和岗位,
记者:其实那个时候的学生都是比较扎实的。
范扬:用功啊,我是养成了习惯非常用功,而且一直在教育教学上,来到北京后,来到国家画院,办这个工作室,我都是在画的,比较认真的。
记者:我觉得像你们这些老师在教学的时候是非常认真的,像教学计划啊、教案啊,都非常的完备。
范扬:我们的工作室有教学实录,实际的记录,我就是比较认真的,身体力行,所谓言传身教,你光吹不行啊,你得画啊,你要给学生讲,还要画给他们看,我带他们去写生,每次画得跟他们一样多,甚至比他们还要多,那也是很多成了名的画家不愿意做的,那我在这里得到的是教学的乐趣,实际上也有教学相长的因素,带他们写生,那么多学生看着你,你能画不好吗?我说这是教学上的督导。
记者:而且高研班的学生都是小有名气的画家。
范扬:他们有非常明晰的辩解的能力,你画的不好他们一眼就看到了,我们的年龄相差无几,我经常讲我们是半师半友的学习状态,他们都在一线上,你画的不好是逃不过他们的眼睛的。
记者:您大学毕业四年后就留校了?
范扬:我大学毕业后就留校了,我先做助教、然后做讲师,再就是副教授、教授、系主任、院长。
记者:这个过程大约需要多长的时间呢?
范扬:我从82年留校,先是见习助教,后来做助教,做了5年到六年,87年我做到讲师,88年我就做到副教授了,因为那时候我有个作品得奖了,叫《支前》画得不错,六届美展,我得了一个铜牌奖,奖项不高,但是作品水平较高,那张作品在中国美术馆,网络上也都有,当时虽然只得了铜质奖,但是比当时的一些作品都要好,比金奖的艺术价值还要高,到现在看也是非常好,有时候中国美术馆拿出来展览,现在看来还是真好,有点像《清明上河图》花了两百个小人,一个支前推小车,淮海战役啊,我认为是新中国以来,中国画创作当中比较好的,比较优秀的,我个人认为。
记者:因为获奖,你留校后6年就做副教授了?
范扬:因为时间短,有些人就有意见,做直升飞机的,就很不高兴,后来我就不做正教授,我就等着,我做了9年副教授,后来才做正教授,97年啊, 我88年的副教授,很多人意见大极了,在中国这个体制之下,就不能这样,所以你大家排队卖肉,大家都要等时间的,我的老师都没有做到副教授,确实是的,以后我的日子就艰难起来了,后来九年多我一次也不申请,到了第九年等于十年了吗,我排队该我了吗?到了这个时候,我再申请,就没有意见了,97年我在深圳教书的时候没有人在说什么了,我把‘插队’的时间给让回来了,这也教育了我,所谓欲速则不达,所以我后来遇到很多事情就平和了。
我不做院长,我可以做画家,很自在啊,你要做院长,你就必须付出做院长的代价,如果说有一点点虚荣的话,那院长就可以做到中间,那我就做到边上好了,没关系,而且说实话,随着时间的推移,你的艺术真好还是不好,你是什么地位就是什么地位,和职位没有关系,我经常讨论的是职位是把椅子,这椅子一挪开,你该是谁还是谁,而我的不是椅子,你不要讲,就是你做到国家领导人了,你的椅子一旦撤掉,你就不是了。
记者:范老师,在你读大学或者艺术成长过程中,有那些艺术家还是老师对你影响最大?
范扬:最初,最初我在南通工艺美术研究所的时候,确实有一些老师画得不错,像长江万里图,就是吴冠中、黄永玉、袁运甫、祝大年几个老师,那时候他们为毛主席纪念堂的壁画准备素材,沿着长江写生到南通,他们就画给我看,那时候包括吴冠中,他们并没有现在那么大的名气,我们说要看画,跟几个小孩一起到他住的招待所里,是油画,画得黄山,画得不好,为什么呢,这个油画确实不好画画的,黄山他没有什么颜色啊,而且用油画也很难表现。
黄永玉就画得好,黄永玉的画真好,我说不得了,这个人是大才气啊。黄永玉就对我说不要画那些素描,要临摹古画,然后你就写生,然后你就是画家了,其实后来我就想,这就是“师古人、师造化、师我心”黄永玉就是这么做的,实际这对我确实是得益匪浅,我不管黄永玉名气特别大也好,画得水平有多高我们不管,最起码他是点播人的高手,这几句话一讲,说不定对我一个小孩就艺术成长的道路有很大影响,我差不多就是这样做的,或者是他言者无心,听者有意。
我觉得这样也是一条很好的道路啊,实际上这里面也蕴含着对中国美术教育的质疑,还蕴含,中国画这个特殊的门类,培养学生的方法,中国画的近代教育自徐悲鸿开始,一百年了,一直都在探索中,但是没有探索出来,包括很多有识之士都思考过这个问题,黄永玉讲的这些,就有目前对中国画教育教学系统的质疑,对中国画教育的模式和方法有一种质疑!
联系到我们现在,我们在国家画院举办的高研班,现在目前的教育模式,我们正在探索走的非常扎实,这说不定恰恰就是中国画教育一条新途径,我经常讲这既不是师徒式的,也不是西方那种模块式的,就是西方他也存在意大利的画法,法国的画法,俄罗斯的画法,日本教育教学的画法,这也有很多区别呢,就是办学办出风格特色,这是办学人一直追求的,比如陶行知办学的思想理念。
我国近代的教育如两江师范、京师大学堂、山东大学、山西大学,这其中的办学思想会影响一代人,怎么会影响一代人呢?比如我们南通中学就出两种人,一种人就全理论的研究,中科院的,要么是画家,比如有赵无极、袁运生、范扬等等,全是南通中学的,不出工程院院士,这非常奇怪,不出工程院院士,这是什么呢,最早办学的是我们家族的老文人是参与的,那些人都是重思维,轻动手的。所以教学的选材、选老师开始就是重思维的,士大夫哪能动手做事呢?告诉你理念是什么,道理是什么?所以出中科院院士,这是因为一代的办学选材、引进老师就是沿用这个思路。另外也很奇怪不出音乐家,出画家,这也是文人所谓诗画啊,这不影响一百年了吗?最初的道路选择是这些文人士大夫,有新的理念有新的办学思想的士大夫,他们的指导思想实际上到现在还起作用,有些新兴的国家是要强调动手的,一开始就是这样的理念。
我以前看一部电影,好像是叫莱特兄弟制作飞机,他们去找了个女朋友,那个女朋友家是贵族,一谈就谈印象派的谁谁啊,莫奈怎么样,这个美国飞行员一懂都不懂,乡下人啊,乡巴佬,而且现在中国不同了,你懂董其昌的人不算什么,我坐下来谈谈,你不懂董其昌,你会开飞机啊。在电影里,那个人当场就很生气啊,走了,女朋友一家人都是贵族,你什么都不懂,就瞧不起,但是现在中国就不同了,一个社会的初级阶段呢,就会重视搞工程的,你看清华大学的人毕业慢慢变成政治局常委了,北大就没有,这很自然的,清华的人毕业后分到各个重要部门,航天、电力工业部、机械工业部,清华的素质又好慢慢的做到了党委书记,副部长、部长,就是这样的,北大的去做教授了,就是不同的路子,但我觉得我们发展一段时间,还是要回归的,现在是重视物质的,以后还是要有精神的回归的。
记者:其实我们也看到,由于我们是社会中由于缺乏人文精神和人文关怀而带来了很多弊病。
范扬:是啊,我先把画画好,画画好或画不好跟社会真的没有太大关系,我在南通工艺美术研究所临摹的都是古画,因为当时要为刺绣做画稿,当时我就画得很好,所以我的基本功好,因为要在绸缎上,不准一点画得不好的地方,你画的一点不好,那个刺绣工人就没有办法去做,我是设计室里比较受欢迎的设计人员,我画得非常到位,当时是很艰苦的,但是现在我为什么又觉得非常好呢,从小这是童子功啊,但是我的机遇还是很好的,我的老师都是正宗的,我的老师叫陈彭庚,他是江苏省国画院第一届的学员班的学员,他虽然自己没有成为有名的画家,但是他教给了我们最初的艺术取向,江苏国画院本来就是很正宗的,这个老师就是在那里受得教育,而且当时恰恰是江苏画派“新金陵画派”最发达的时候。
记者:范老师,您刚才说到了无论社会怎么变化,对艺术家的影响大吗?
范扬:艺术家对社会的影响很小,而社会对艺术家的影响非常大,而真正艺术家,歌星、电影明星的,但是画家的影响久远。有一次我从南京飞武汉,冯小刚的《一声叹息》电影剧组,徐帆、张国立他们一伙人要去武汉搞首映式,我们上了飞机后,这飞机老不开,这伙人要晚到,要等他们。我觉得非常奇怪,但是后来我也想,所有哪些电影明星全都是过眼烟云,现在在艺术上到底有多少作为,很难去说了,他们很走红,说不定过了几十年是齐白石、傅抱石更有魅力,齐白石、傅抱石不知道比那些影星值钱多少倍呢。
记者:新金陵画派对你有影响吗
范扬:那当然啊,傅抱石、钱松碞、宋文治、亚明他们的影响都有,我原先应该也算在这个系统中,是南宗的南派的吗,实际上我也是董其昌讲得南宗,不是北宗,是比较性灵的,属于顿悟的,不怎么属于渐修的。
但是我又有一些特别的地方,我的血质里又有北方人的豪情,我母亲是蒙古族的,我的血质里有一种动荡不安的因素,我有南北融合这些因素在里面,而我父亲又是正宗文人系统,名人世家,我母亲又遗传给我血质里的野性,所以呢我的艺术创作确实比较复杂一些,另外呢我从南方来到北方,我觉得不奇怪,第一我游牧民族的血液,第二我确实具有一种北方的豪情,很多南方画家来到北方不容易适应,因为表现惯了小桥流水啊,牧童短笛啊,都是温和的小巧的阴柔的,不适应北方的艺术氛围和风气,完全的不适应,包括生活的,包括艺术创作的环境,欣赏接受的环境,但我就适应,当时很多人都说你到北方不一定能站得住啊,我来了北方后,我很快就适应了。
很多南方画家是不愿意来北京的,你看杭州的画家多舒服啊,他到北京来干什么?江南确实好啊,你想想为什么康熙、乾隆要下江南呢?那地方不好他会经常去吗?江南有文化氛围、艺术品味细腻、生活质量上乘,比较愉快,是一套比较精致的模式,我举个例子,你到欧洲,到西班牙,就有美丽的西班牙女郎,个子又小又漂亮,到北欧的话就是另一种情形了,太阳一照,都像阳澄湖螃蟹一样,是金毛啊,哈哈,南北地域的差异是有的。
记者:您的作品还是和金陵画派有所区别的,那么您还受到哪些因素的影响?
范扬:我是豪迈的一路,其实我来到北京后,我也是有改变的,没有在江南时画得潇洒,这个有地域文化的差别,实际上是非常敏感的,自然而然的,在南方是非常温润的,在北方你画着地方很快就干了,这个画法就要改变啊,甚至我用得纸张也要改变,我用麻纸画,画得很厚实,我在江南就不用的,这种潜移默化的选择,真的是文化的、地域的、甚至是空气湿度的对比造成的,艺术家非常敏感,一感觉我笔下就不同,那么我就要重新考虑、选择、利用啊,去寻找新的契机和方式,新的感受,新的笔墨又产生了我新的创作方式,说起来有些玄,实际上就是这样的,李唐在北宋的时候风格一种情形,到了南宋,南方画得风格就变了,北方的是高山大川,形式就不一样,一到江南就是描画东南丘陵的地貌,很平和、很灵动的,很自然的,因为采用的手法、材料不同,新的形式就产生了。
记者:范老师,你来到北京,和人们所说的京城的文化怎么融合的?
范:有影响,不管怎么说,从元一直到明清两代,北京已经成为中国的中心了,坐火车、飞机也能感受到,上海就是经济中心,那么这么多优秀的高素质的人才都集中在这里,这不是一个高层次的交流吗?那我就要来交流啊,京城论剑,哈哈,就像金庸的小说一样,我们来比试一下,孰高孰低,我为什么不来呢,我当然要到中心来啊,我不是边缘人物,我就要到中心来啊,大家来玩玩儿看吗。
记者:那就不是像有些画家仅仅限定在某个地域,创作范围有限。
范扬:你讲得不错啊,我在江苏要是继续下去,他们会说这个画家是江苏的,我就会变成江苏画家了,最终就是我就是有全国影响的江苏画家,而到了北京,我就不是南方的了,我是中国的画家。
记者:好像北京的文化也给人这种感觉。
范扬:对啊,我现在的舞台是中国国家画院啊,有人问你倒是做什么的,我就说你是唱戏的有中国京剧院,是体育的有全国国家队,那我就是这样的人,是国家队的主力啊,我有这样境地,也有这样的本领去这样做,那我就是代表了国家水平,我们是中国中国画国家队,我们的学员是国家二队啊,呵呵。
记者:范老师,您除了画画,还有哪些爱好?
范扬:我没有什么爱好,除了画画还是画画,有的时候是看看书吧,范读一下,还有出去写生,呵呵,还是画画,我们在写生的时候那是天人合一的。
记者:你能简要的描述你的创作吗?
范扬:应该是自然之子,我是自然之子,我不是他们的孙子,很多人是做孙子的,我是自然之子,我是天之娇子,我的素质很好,我的准备很充分,经常讲啊,舍我其谁,我是天之娇子我是成吉思汗的后代,所以我有一方印叫天之娇子,画得最好的时候,盖上去,是在不断进步的。
记者:你准备要做到的什么程度呢?
范扬:我要追上古人啊,就像陈子昂讲得‘前不见古人、后不见来者‘我没有那么伟大,我要前见古人,后见来者,是之谓我也,这是我对艺术的理解想法,来自古人出于古人,我赋予他新的意义。
记者:你觉得最好的状态是什么样子的
范扬:应当是真性情、直率直接的表现你得秉性,我作为一个画家来说,以往人们说得要反映个性,要有面貌有个性,反映了你的本性,那就是最优秀的画家,因为人的精神高度就是体现了种种人的境界,由此人们的精神生活才为之丰富,文化才有一定高度,那你就对这个时代文化建设做出了作用,画出你得本性来,我渴望的,光有个人面貌风格是不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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