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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个时代,被遗漏的艺术——对话何玮明

      作者:采访人:艺术虫 赵成帅2013-04-15 10:56:58 来源: 载《艺术虫》2012年11月刊


        艺术虫:您的作品最感动我们的还是里面精神性、诗性、超越性的东西,像您的人物裸体,反而能看到生命的尊严、高贵,现在这种取向越来越少了,您为什么还在坚持这样的一种审美理想?

        何玮明:人本来就是赤身裸体的,穿上衣服也改变不了原来裸体的事实,生命当然应该有尊严,并不是必须着衣以后才有。用赤裸的身体去感受大自然的清风雨露,比着衣当然更加直接。这就是我画这些画的真实动因。现在做绘画的当代艺术家还有多少人去研究毕加索、马蒂斯呢?一个艺术家首先它是一个文化人,所有代表人类文明的智慧都应该去涉及和体会,广博的知识结构尤为重要,西方绘画“后期印象派”是一个辉煌的时期,马蒂斯、毕加索、塞尚、高更、梵高等大师,把人类的情感引入深邃的境界,我一直不间断地感受这些大师的作品,琢磨他们的作品背后所阐释的哲理与情感,让他们的气息渗透到自己的血液里去。体会大师的作品,你的审美就会有判断力,作为一个艺术家,如果看不懂好作品,那么他对自己作品的好坏也就没有一个真正的判断,这是一个很麻烦的事情。另外,谈到我作品里的诗性,我以为,艺术家本身就是一个诗人,艺术家和诗人从外表看是两种身份,但本质是一类人,诗性从某个角度上讲是艺术的灵魂。艺术家和诗人创作的灵感触动是一回事。如果艺术家不具备诗人的素质,那他就没有想象力,作品就不会让人所产生遐思,更谈不上深远的意境。

        艺术虫:我们特别想了解,这种精神取向是您的天性使然,还是与信仰有关,或者是对显示的一种内心拒斥?

        何玮明:宗教、艺术和哲学有相同的地方,那就是同样面对人的问题,宗教引导人类灵魂的去向,艺术满足人类感官和情感的需要,哲学则满足人类思想的需要。艺术是有哲理性的,但艺术不是要阐释哲学问题,这就是我对观念艺术比较排斥的原因。我一直对佛学感兴趣,大学毕业后就一直在接触,佛学对我的人生观影响很大,我会不自觉地用佛学的思想来思考艺术,慢慢的,我发现佛学其实就是最透彻的艺术哲学。视觉艺术首先是满足人们感官需求的,然而佛学讲到的“内观”,通俗地讲就是不要往外看,视觉艺术服务眼睛,然而却不是让人用眼睛看的,这个很有意思。另外,佛学里还有一句名言:“心外求法,是为外道”,对于我们的心性,做艺术和修道是一个道理,创作的一切动机都是基于心性的需要,也就是说,作品中的一切形象、立意、构思,都是本性的幻化,它是本心真正需要表达的。如果作品不是出于本性的需要,那么它就是做得言不由衷。为什么“真、善、美”的“真”放在第一位?因为如果你的东西不真,那么善就是伪善,美也是虚假的。以前,我会经常不停地向自己发问:对于艺术,你真正需要的是什么?就像禅宗的公案,“我是谁?”。“我是谁?”,修禅者不停地发问,于是苦思冥想,历经数年,终于在顷刻间心有触动,本心显现,开悟了。不能说现在我已经参透艺术的本质,每条路子应该都有它最极致的高度,世界上没有两片完全相同的叶子,同样也不会有两个完全相同的人,每个人心性各异。但无论如何,艺术家创作的作品必须是能触动内心的需要,才能真正地安慰内心。

        艺术虫:您这样的风格画了这么多年,整体都比较统一,您觉得有没有需要自我突破的方向?或在哪个方面再深入下去?当然,反过来说我还没感觉到您的作品已经面临这样一个困境,而对于其他艺术家,我确实会有这种担忧。

        何玮明:人都是按照自己独立的生命轨迹在生长。就像一棵树,从种子发芽到成长为茎和叶,从小树苗到最终长成大树,如果因缘具备,它终将枝繁叶茂。做艺术,我知道,如果用心去做,自然而然最终是会开花结果。佛性一切具足,本心才是灵感的源泉,只要用心,就不会枯竭。我不想为以后的艺术创作设定什么方向。曾经我会想,我以后该怎么画?但真正在你进入状态之后,作画过程生发出来的多种可能性并不是你之前设想的。“现场有神灵”,只要你在现场,全身心地投入,就会有意料之外的结果。艺术最大的快乐在于,当你画完一张作品时,凝视它,此时此刻,一种难以言喻的喜悦油然而生,你仿佛看见自己的灵魂。我力图用最朴素的、直接的语言去表达,“直心是道场”,画面上的线也是回到只是作为轮廓线的意义,尽管我一直在练书法,骨法用笔不会有问题,但我还是觉得这样会妨碍我更直接地表达。线条最初也就是因为轮廓而存在的,我不想让线承载太多东西。在作画中,第一要面对构图的问题,如果一幅画能够成立,构图至关重要,画面上任何一个元素的存在都会影响到整个画面,多余就是有害的,好的构图必须是:不能动。也就是每个元素都必须放在他该放的位置,大一点小一点都不行,多一点少一点也不行。一张画就是一个世界,那么我想让它成为一个有序的世界,人物、山峦、树木,各司其职。如果能做到这一点,构图也就成立了。我没有想过要特地与众不同,也没有想过要确定自己的风格。其实,对我来说,要跟别人一样反而是不容易的事,我一直努力要做的是把构图安排好了、把形体画好看了、墨色的分布合理了、人物的神态画对了、线不要画紧了,这些都是画面的基本要素。这么多年来也没有研究出什么特殊的技法来,如果有,我想我最终还是不会用,还是会选择用最平实的方法来画。

        艺术虫:您对当代水墨的某些倾向会拒斥,但这种拒斥又不是传统水墨的那种态度,能否谈谈您对水墨的诉求?

        何玮明:“笔墨当随时代”这是《石涛画语录》里最著名的一句话,但我一直不能理解。时代是什么呢?时代是不是流俗?或是大部分人的审美倾向?如果从本心的需要来说,艺术跟时代没有太大关系。本心是古今共通的,它是属于所有时代的,也可以说不属于任何一个时代。更透彻地说,世界本来是没有时代的,所谓时代是人为地把它划分出来,然而创作的动机却又要随从于时代,我实在无法理解。古人在评价书法绘画时往往会强调作品的“古气”而不是时代气息。像米芾读怀素、张旭的时候就说过他们的书法缺少古气,还谈到书法如“不入晋人格,聊徒成下品”,为什么?因为古人心性纯朴直接,心无尘垢,而心无尘垢必然透明深邃。这正是艺术所必须具备的品格。我们经常听到的一句话“艺术是需要个性的,艺术必须要有时代气息”,这个谬论却一直在影响很多艺术家的创作。诗人艾略特《荒原》里有一句话“死亡怎么毁了这么多人”。这个时代,流行的这些至理名言都应该重新思考。你会发现,很大一部分是谬论。“个性”与“本性”完全是两个概念,所谓个性是先天的业力加上后天环境的影响,逐渐形成的一种执着,个性障碍本性的显现,就像尘埃蒙蔽了镜子。让本性显现是艺术家必须长期修炼的一门功课。曾经看到过一位戏曲评论家在谈到梅兰芳的艺术时,有句话很有意思,他说:“梅兰芳的艺术没有特点,也没有风格,因为完美。”真的说得很好,就像王羲之的  字,完美,无懈可击,所以并不需要风格。我没有用心于水墨语言的探索,形式与内容本是一体两面,当把内容表达出来的时候,形式也自然而然就有了。不要用形式去做有内容,那是本末倒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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