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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新人 新意 新笔墨 ——读艺随想

      作者:汲平2011-10-10 09:26:03 来源:中国雕塑家网
        纪念张志新烈士,大家都十分激动,很多同志画了青松翠柏来象征烈士的坚贞性格。但是美术史论家常又明同志却给我带来了一张近作——一支山丹丹。卷曲的墨叶,挺拔的枝干,几朵似火的红花,独立迎风,灼灼照人。题词是:“山丹花开红似火,应是烈士血染成。”不用解释,他是用山丹丹象征烈士的一生。中国人青松翠柏来比喻坚贞不屈,已沿用了两千多年。但是如果在特定的场合,应用得当,依然可以产生动人的力量,如陈毅同志那首广为传诵的小诗,亚明同志那幅悼念周总理的画。可是,凡是烈士都配以青松翠柏就觉得一般化了,如现在用它来比喻志新烈士,就使我觉得有点不那么十分贴切。当然,用“山丹丹”来比喻一般革命烈士,的确也不是从今天才开始,也不能算独出心裁的新鲜事物。但是,现在出现了张志新烈士,这么美好,这么坚贞,这么光明磊落,这么具有远见卓识,而她却遭到了骇人听闻的摧残,牺牲得如此壮烈。这时,“山丹丹”的形象就具有特殊的内容了,用它来做比喻就显得十分贴切了。又明同志根据生活中出现的新事物,产生了新意,又找到了贴切的形象,我认为效果是较好的。雕刻家刘小岑同志和他的同行袁晓岑一样,最近在“泥潭”深处也开始画些国画。可能因为不是专业搞国画的吧,所以不受拘束,用笔恣肆,构图奇特。而我认为更加重要的,还是他从根本上吸取了国画传统的精髓,即是“有所寄托”,使得作品确有新意。我们看《啄木鸟》这张画,那雄浑磅礴的树枝就完全摆脱了一般苹果树的形态,画是古茂苍劲。因为在他的心目中,它已具有深刻得多的寓意。两只大苹果只是随笔勾勒,不作精细刻划;而啄木鸟则画得果决有力,生动传神。题诗是:“官微赤帽小,品德冲九霄,为民永除害,果实从不摘。”是的,现在是多么好的品德啊!他正是从当前的现实生活中获得了新的意境,才画得痛快淋漓,形象新颖,发人深思。最近他又画了一张画,名为“挖山不止,何也”。一个大粮食囤几乎占了画面的大半,上边贴着个斗大的“福”字,有一群耗子正在上上下下地钻营、偷吃。我认为这幅画同样说出了现在的一些重要问题。他在画中直抒所感,入骨三分。这正是继承了我们中国画的优良传统,“立意为主”。这种传统,还使我想起扬州八怪之首的金农。如果硬要计算笔墨功力的话,的确是可以争论的,但他却是创造了当时很多囿于传统的画家们所没有想到的新鲜意境。正因为如此,笔墨也有所革新。我们不妨看看故宫博物院经常展出的一本金农的册页——其中的两幅画。一是采菱图:几笔简略的远山,湖中有三五只小船,上面有几个女孩子。全图是淡赭调子,给人一种温暖、明快的感觉。画面上端写了支新清优美的“采菱”小曲。这画的笔墨也实是简单的,甚至可以说是稚拙的(不要忘了他是五十岁以后才拿起画笔来的事实)。但他所创造的意境,的确令人神往。我是太湖边上的人,记得小时候就经常同姐姐一起和邻居的孩子们去采菱。坐的却不是船,是一种菱桶,椭圆形的,只能坐一个孩子。所以采菱总得有五六个小伙伴在一起,而且以姑娘为多。大家一边采菱,一边闹着,唱着,都不划浆,只是用手拨水,转着采。往往晚霞满天,才抬菱回家。那山色湖光,至今还偶尔在梦中出现。因此,我每次看见这张画都觉得十分亲切。我喜欢他这种来自生活的真切的新意,甚至忘了他技法上的稚拙。 

          与此相反,我们也经常看到在清代煊赫一时的王原祁的作品。一望而知,他学的是黄子久。他经常自以为得到了“大痴”的精髓。按例,所画也是江南景色,可是不知为什么,他的画却从来引不起我的一丝乡土之情。他这个“黄子久”实际上只是个空架子,令人看了索然无味,昏昏欲睡。其原因,我看就是缺乏新意,陈陈相因。真正的黄子久,在中年就看透了元朝的腐败,遁身道教,徜徉于山水之间,遇有会心之处,就援笔作画,往往三四年,甚至十几年才画完一张画。他的画都是避世的寄托。甘心为满洲贵族效劳的王原祁怎能望他的项背呢?所以真正新意的产生并不简单,那是根植于对现实生活的真知灼见之上的。我们再来说金冬心的另一张画:一片萧疏的树林中有个女子背立,林外好象有斜阳,她正悄然望着那浴斜阳中远山。美人凝眸,早已习见;林中仙女,更属一般。但是金农所画,却既非美人,也非仙女,而是一位普通女子。姿态是庄重的,打扮是朴素的。木叶雕零,说明是深秋季节;四围荒芜,决不是豪门庭园。不记得什么题词了,但画面上那一股说不出的怅望和哀愁,却深深地打动了我。我猜想,可能他是描画了某位亲人的思念吧。我以为重要的是他刻画了这种普通妇女的生活,普通妇女的哀愁。引起他关注的已不是闺阁千金的雍姿娇姿,也不是神女仙子的遨翔江浒,而是普通妇女的忧思。我认为这证明了他的思想已和当时的达官贵人距离很远。他安于当一个在人民中的老画师。正是这种新的意识,他才能对这种情景,充满同情,悠然心会,溶成意境而形诸笔墨。这种朴素优美的画面。在以前是几乎看不到的。这种意境的出现,说明有一种新的意识产生了。从这个意义上说,齐白石老人的确是个突出的例子。他常常画柴耙、锄头、老玉米、不倒翁等。在一幅《柴耙》上,他题词说,想把他小时用过之物一一画出。他画得质朴自然,安详沉着,元气淋漓,流自内心。和他这些画相比,有不少的文人写意画就往往显得狂怪造作,黯然失色了。在他以前,这些事情是不能入画的,没人想画也没人肯画的。封建士大夫的画家们虽然偶尔也画蔬菜果品,但对这些东西却视而不见。白石老人如果真是满脑子封建思想,也就不可能跳出这种藩篱。但是,他却与之相反,他以当过木匠、农民为荣。他刻章“鲁班门下”以此自豪。因此他敢于把“贫贱”艰辛的童年所养成的这些普通农具的感情,反复酝酿,创造了新的意境和笔墨。

          在体现“新人、新意、新笔墨”的内在联系的画家中,徐悲鸿先生是站在前列的。他是又一个时代的开拓者。他的画,大至奔马、醒狮的叱咤风云,代表了民族的觉醒;小至枝头晨曲的烂漫生趣,传达了对生活的热爱。开阔的意境,他画得雄深雅健;一些生活情趣的内容,他就画得清新真切。不论意境笔墨都熔铸中外,臻于独造。这正是他一生真诚正真、追求光明的思想所决定的。这是他使自己的艺术和中国人民的命运紧密结合的丰硕成果。

          李可染先生的名言“可贵者胆”、“所要者魂”,早已为大家所熟悉。我理解,所谓“魂”,当指“新意”,所谓“胆”,就是敢于探索表现新意的新手段、新方法。“魂”不新,有何价值?不为表达新“魂”,何用创造新法?不为创新又何求于“胆”?我相信,他这个理论正是一个创新者的可贵总结。他那开拓了山水画新貌的实践就证明了这个理论的实质。他正是由于新内容、新感情的需要而参酌古今,独辟蹊径的。这么说,可能会有人认为我是在锦上添花地吹捧吧,不是的,我是说李先生在他这一代,在他的范围内,达到了前所未有的“新”。但并不是说他的“新”已经充分代表了我们这个艰辛而伟大的新时代。我们这个新时代的新意、新法,还有待于更多的新作者的努力奋斗。
        举以上一些例子,只想说明一点:一个新的时代必然产生新的爱好和新的憎恨,也就是必然产生新的审美对象的审美观点,正是在这个基础上使前进的画家产生了新的意境和笔墨。牡丹的崇尚是唐代的兴盛和奢华的结果。梅花本来一直是坐冷板凳的知识分子们的“知音”,但随着整个中国的没落受气,梅花却逐渐得到了大部分国民的共鸣。人民革命了,“玉堂富贵”,“孤傲不群”都失去了基础。相反,杜鹃花、山丹丹开始为人们所赞美。因为它们生于山野,坚韧顽强,为王公大人所不齿,每当花时,就满山遍野,势同燎原。正是这些特征,使它和人民性、群众性、革命性发生了内在的联系,唤起了广大革命者的共鸣,形成了新时代的新审美对象,形成了画家们的新意境。齐白石的《祖国万岁》,这株万年青的创造就是又一个好例。而正是意境的独特性就迫使画家非改造旧技巧不可,就非创造新技巧不可,这才是新笔墨、新形式诞生的必然途径。

          最后,我想再强调另一个方面:新意境产生新笔墨这个原则肯定是不会改变的;但新笔墨的产生却决不是自然而然的,或者说,新笔墨决不是轻而易举产生的。相反,一般来说,一种新形式的获得,都是艰苦尝试的结果,是几经失败的结果。大写意国画,总给人“一挥而就”的假象,其实那“一挥”的后面不知积累了几千挥、几万挥的劳动。写意国画的费纸、费墨、费笔恐怕要超过任何画种。齐白石就曾坦白地讲过他画虾的变化,在一张画上记载了这个过程,他说:“余之画虾已经数变,初只略似,一变毕真,再变色分深澹,此三变也。”这第三变时,他已经六十六岁了。这就是说已花了他几乎大半生的时间。这还是按他活的那么长的标准计算的。换个别人,说不定就来不及第三变了。由此可见,创造一种新的笔墨,完美地表达一点新意,是多么艰巨了。

          总之,我们殷切期望真能代表我们时代的新鲜意境、新鲜笔墨的作品出现得更多些,更快些。这就需要植根于新的土壤之中,有更新的意识和感情;就需要敢爱,敢恨,不自卑,不狂妄;就需要大胆吸取一切营养又敢于独造。这决不是几个人的事业,而是大家努力的目的。正因为如此,我敬佩在意境和笔墨上有所创新的老一代画家;也十分欣赏那些不知名的业余画家们的可贵探索和尝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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