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对柬埔寨并不陌生,特别是西哈努克亲王那笑容可掬的憨厚形象更让人回想起同志加兄弟的年代。从史料上查到关于柬埔寨最早的资料,恐怕要数元成宗元贞二年,即公元1296年元朝周达观著的《真腊风土记》。真腊即高棉,亦是今天的柬埔寨。这位周达观奉派去柬埔寨,并在当时的首都吴哥窟住了整整一年,回国后便将所见所闻记录下来,写成了这部至今仍极有史料价值的著作。《真腊风土记》在明清先后得以木刻刊印,并还有法文译本,据说当年法国人亨利·英哈特在热带丛林发现沉睡了400年的吴哥窟,多少也受到过这本书的影响。
我没有读过《真腊风土记》,但从世界文化遗产名录中我见到了吴哥窟,并知道它与埃及的金字塔,我国的万里长城,印度尼西亚的波罗浮屠并称为“东方四大奇迹”。吴哥窟的传说,故事非常之多,看过《花样年华》的人都会对吴哥窟产生特殊的情感,因为无论是谁置身于吴哥窟的佛像间,都难以分清自己究竟是站在神的领地还是在人的空间。神性和空间的交汇,让密林中的古城产生了无法抗拒的吸引力。也正是这些因素促使我飞去柬埔寨,去寻觅吴哥窟的梦幻。
到了吴哥窟,我才知道吴哥窟即吴哥寺,又称小吴哥,联合国颁布的世界文化遗产是指“吴哥古迹”即包括吴哥窟,吴哥城(亦称大吴哥)及附近的一些庙宇。这些建筑从公元802年开始兴建,到1201年完工,前后历时400年。这一组巨大的石建筑群,主要由大量宏伟的石塔,石屋和许多精美玲珑的石刻浮雕组成。不要说精雕细刻,在当时要用一吨重甚至八九吨重的石头来建屋已属非常不易,更何况是建造成10.000平方米的建筑群,这更是奇迹。仅从这宏伟的建筑群我们便不难看出高棉人的智慧与非凡的创造力。
著名摄影家王建军为了拍摄吴哥窟曾三次去柬埔寨,他试图用自己的方式去表达对吴哥窟的热爱并与人们分享。当他走进吴哥却发现自己像是陷进了吴哥,“由宗教,建筑,时间,自然力混合而成的鬼斧神工,一下子把我推跌到时间与空间错位而形成的光怪陆离中。站在这铺天盖地的浩瀚里,我不得不把本来的自负与骄傲都统统收敛,心悦诚服地拜倒在人类辉煌文明的台阶下。”
我也曾在清晨和傍晚沿着护城河漫步,不是去拍日出,或是拍日落,因为最精彩的图像早在八十年前便已定格,能留下的,是心灵与历史碰撞产生的火花,是追溯历史的反思,是远离世俗的感悟……,河边,几株巨大的菩提树在晨风的吹拂下低低地述说着我无法诠释的梵语,我拾起几片枯黄的落叶,细心地夹在画册中,我想这叶子也许有一天会显露文字,或许,我会用心在叶片上记下对这片神奇土地的祝福……
在吴哥城,即人们常说的大吴哥,我参观了皇家宫殿,斗象台,癫王台基,盘蛇水池,圣剑寺以及好些各具特色的寺庙,由于太匆忙,看多了竟记忆模糊,唯独忘不掉的是巴戎寺象山一般的雕塑群,这巨大的54座四面佛塔用216张微笑的脸面对世人,每块脸有四米多高,“乍一看,似乎相貌全都一样,多半为半眯着眼睛。但认真看时,每个笑脸都有一些表情差异,有些是安详的微笑,有些是无忧无虑的笑容,有些又略带忧伤。这些笑容分别意味着什么?到底是谁设计的笑容?它们是否以人的相貌作为摹本而复制?这些都是迷。”然而体现高棉人气质和精神的“吴哥的微笑”却给世人留下丰厚的联想。我也拍了一张“吴哥的微笑”,尽管天色黯淡,少了光源的对比,当把这张略带朦胧的微笑挂在客厅时,四周的空间一下予便增添了祥和的气氛。
看完大小吴哥,心情凝重,一边是被伟大的艺术所震撼,另一边却又为古迹忧心,正像联合国一位官员所说:“我担心吴哥再次被大自然收回,回归丛林"。因为“生长旺盛的热带雨林在用自己的盘根错节把吴哥的一切慢慢割裂,撕碎。”我亲眼看到有的寺庙几乎完全被硕大的树根盘绕、遮盖,有的台基已被洞穿,好些墙面因此而破裂,维护更显得是力不从心,人和自然的争斗随处可见。我们能在这轮回中接触吴哥,触摸永恒无疑是一种机遇,我为之而庆幸。
尽管我是凡人,但最向往的还是山水之间。既到了柬埔寨,游洞里萨湖便成了亲近自然的经典。洞里萨湖涨水期面积可达10.000多平方公里,水深达12米左右,枯水季节,湖的面积可缩小到只有2.500平方公里左右,水深不到2米。湖里渔业资源十分丰富,因此在靠暹粒的湖畔聚集了许多靠湖为生的水上人家。坐在船上,享受凉风吹拂,看船来船往,与水上木屋中的孩子们用互为不通的语言呼喊,都使我心旷神怡。无边的湖面连接蓝天,无边的遐想让人从远古又回到自然。如果乘机动木船去逛越南浮漂村,在船坞旁品尝熏烤的小花鱼,那更是一番情趣。
从洞里萨湖返回金边的途中,6号公路旁的农村风光像一幅隽永而淡泊的长卷,连绵不断的向你展开,那么单纯,那么明快,那么清新,农田,绿树,木房,围栏,水塘,小桥,牛与牧童,渔人与农夫,一幅幅,一幕幕像云卷云舒,自由开合,每一次变幻,都让人倍感亲切与新鲜。这里的人喜欢在门前挖一方莲池,满种荷花,家家户户掩映在清凉世界,美不胜收。兴许种荷与信奉佛教有关,兴许种莲也仅仅是一种对自然的崇拜,不管因为什么,这无边连接的荷塘留给人许多难言的美感。尽管汽车快速行驶,我依旧不断的抓拍荷塘人家的照片,可惜一张也不清晰,只有存入记忆的莲塘才那么清凉,那么动人心弦……
其实,对荷的钟爱,也是许多艺术家的共识,蒋勋先生在他的《吴哥之美》一书的序言中写到:“在一个黎明静坐在吴哥寺的两方水池前,静静凝视水池中一朵朵的莲花,在微雾的朝霞里透露出一点一点的红,看到黎明浩大的光从寺塔背后缓慢增强,看到一轮鲜亮的太阳向上升起,水池倒影都是金色的光。”由此展开了他对吴哥的赞美与怀念。这由莲引发的思绪无疑是一种优雅之美与含蓄之美的结合,也触动了我对“一花一世界,一叶一菩提”的另一种感悟。
这位作家兼摄影家也是三上吴哥,可他说“未来还会再去!”并建议去的朋友们先读了《摹坷婆罗达》、《罗摩衍那》,读这两部印度教的重要史诗,才能更深一层地欣赏吴哥寺庙里浮雕的故事。当然,元人周达观的《真腊风土记》也是必备的读物。
看来我还得再去柬埔寨,再去吴哥,只有再去,我才能真正认识吴哥,才能更深的体会什么叫永恒之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