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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艺术与科学革命(2)

      作者:汲平2010-01-05 16:23:11 来源:中国雕塑家网

        艺术与科学是人类探索世界的两种平行的方式。那么,它们之间究竟存在着什么区别呢?20世纪的人,在看待这个问题上已与17、18世纪的人大相径庭。罗素认为:“在艺术上,没有天赋,就创造不了有价值的作品,而在科学上,甚至庸才也能为伟大的事业添砖加瓦。”立体派画家布拉克认为艺术与科学的区别在于:“艺术家力图激发人的情感,科学家力图令人信服。”也就是说:科学追求客观的精确性,排除多义性,寻求可以为大家辨认的客观性;艺术接受多义性,甚至加以强调,认为在主观经验王国里,多义性是不可避免的事实。

          现在许多人同意这种说法,但没有理解它所包含的深刻悖论。艺术的直观性使许多人误以为艺术易于理解,而科学则不然。艺术家和科学家普遍认为两者不同,所谓“左脑右脑”的假说更加剧了这个区别:科学家的工作,是分析性的,注重逻辑,主要使用左脑。右脑主直觉与想象力,因此艺术家的右脑较发达。

          法国作家瓦莱里否定这种划分,认为:“科学和艺术是两个露骨的名称,势不两立。但事实上,它们不可分隔……如果将两者自然地放在我仅处理反映思想问题的情境之中,我认为它们之间没有明确的区别。”

          区别即是相互吸引的动力。艺术家需要利用科学手段更好地通过艺术表达自己的情感,而科学家需要借助艺术创造有机的模式去说明世界。艺术与科学合力征服新的观念,它们常常运用相同的题材达到相同的目的。创造思想与创造形式造就艺术家与科学家。探究宇宙的奥秘是他们共同的目标。他们所用的媒介不同,但在平行的探索之路上,他们互相启发,相得益彰。

          美学关注自然与艺术中的“美的科学”,可以说是艺术家和科学家共用的科学。科学家和艺术家都重视美与规则。人们通常说科学的本质是逻辑思维,伟大的科学家都认为这种说法言过其实,他们都强调想象力是科学发现过程的有机部分。科学理论需要经过长时间的发展,在这个过程中美学考虑起着关键的作用。亚里士多德在《物理学》中,牛顿在《光学》中都将自己的探究描述为对逻辑美的追求。

          而伟大的艺术家在创作中经常将遵守规则置于美学考虑之上。巴哈循规蹈矩,利用现成的公式,公开称自己是工匠,而美并非是他依据“神圣的数学”所创作的乐曲的唯一目标。斯特拉文斯基的音乐创作过程,一如科学家的工作,费力费时,讲究程序,他也把作曲家描述为“工匠,他的音节与节奏材料本身中包含的表现因素,并不高于木匠的木料或珠宝匠的石头”。修拉认为规则与方法构成了他的艺术的灵魂,他说“如欲在我的作品中见出诗意”,那就完全误解了他,“不,我运用我的方法,那是我的作品的全部”。马蒂斯创作大幅作品时,就像科学家推演假说,对每一个形式,每一个色块都进行严密的推敲:“当每一个部分找到了合理的关系时,从这一刻起,多加一根线就得重画整幅作品。”凡高通常被视为缺乏理性、单凭主观性的艺术家典型,但在一封致他弟弟的信中,他描述了创作的过程,读后使我们感到他的创作过程犹如数学家的精密演算:“……不要认为我愿意故意拼命工作,使自己进入一个发狂的状态。相反,请记住,我被一个复杂的演算所吸引,演算导致了一幅幅快速挥就的画作的迅速产生,不过,这都是事先经过精心计算的。”布拉克的一句话,可概括凡高的精神:“我热爱法则,法则可以纠正情感。”

          说科学家求客观性,其实科学家并非总比艺术家更客观。伽利略故意忽视开普勒的著作,巴斯德并没有马上服从达尔文的进化理论。检验现有知识的必要性,探究新领域的激情,发现新次序的希望,激发科学家去接受与艺术家相同的基本挑战:去揭示前人所从未表达过的东西,从而留下其创造的痕迹。

          第一位化学诺贝尔奖得主范托夫说,“最富革新精神的科学家几乎都是艺术家,音乐家或诗人”。哥白尼,巴斯德是视觉艺术家,罗马数学家欧拉,诺贝尔和平奖获得者、传教医生施韦策和爱因斯坦是音乐家。创造性往往源于一种将传统上难以协调的经验形式融合起来的能力。因此,最富于创造性的艺术家也是天才的科学家。

          观念与图像是科学与艺术的要素,缺一不可。为了创造,必须视觉化,不论在心里,还是在纸上,或通过测量。量化与视觉化是一个硬币的两面。在伟大的科学家和艺术家的心目中,艺术与科学本是一个整体,无高下之分。艺术不仅是科学发现的图解,而且是科学发现过程中的有机部分。诚如爱因斯坦所说:书面与口头语言在他的思想机制中并不起什么作用,而起作用的是“能够‘自动’复制或融合的……清晰的图像”。而充当其思想成分的心灵现象具有“视觉类型”的特征:视觉范畴是首要的,只有在第二个阶段,他才寻求“语言或其他类型的符号”加以表述。细嚼爱因斯坦这段话,不难见出仅仅以强调艺术家与科学家都运用想象力这一共同点来谈论艺术与科学的关系,是何等的肤浅,何等的无益于我们理解这种关系!即使在表述科学发现的阶段,爱因斯坦并没有否定“其他类型的符号”,也即视觉艺术的作用。对于伟大的科学家来说,艺术不是图解,有时就是科学解释。英国皇家天文学家马丁爵士在最近的一次讲座中提到,研究地球和星球上的生命科学是21世纪的主要课题。他在讲座的过程中多次用埃歇尔的版画解释宇宙的形成和银河系的形成与扩展的状态。埃歇尔的艺术,在他的心目中,不就是科学的再现,不就是科学的陈述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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