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国式不伦不类——隋建国的衣纹研究

继一九九七年，隋建国老师四月用泡沫橡胶雕制了“衣钵”系列的第一件作品（不带人体的僵直外套，铸铝，1997年四月）之后。艺术家接着创作了一九九八年的“衣纹研究”系列：“中山装”被穿在西方著名的经典裸体雕像上。当我们的眼球被这些不伦不类的雕塑形象所刺激的时候，一种更深沉的思考和反省油然而生。艺术家正是利用了这样表象而直观的雕塑形象，把那个西方审美视域中最经典的艺术形象进行了新的解构和诠释。

希腊古典雕塑，原初的裸体是那个崇尚健美和运动的时代最美的标志，均匀的体态，健美的肌肉，舒展的动作。然而这一美的形体上被煞有介事的套上中国最特定时期的中山装时，一切都发生了转变。在这里隋建国援用的中山装，是一个很经典的时代符号，它源于十九世纪的日本，而日本又是从普鲁士拷贝过来的新服装。虽然经过了由西方来的第二度转化，这个设计基本不变，不过附带着孙中山所赋予的象征意义：五颗纽扣象征了五权分立，四个口袋象征了四项美德等。这种新式外套，是西方式的挺胸提肩，带着军人的神气，这个设计是为了立正敬礼的，而不是为了让体态舒畅的。既代表了那些策动了现代性的无名父辈的形象，同时也是在生理意义上约束了现代中国人身躯的装束，现在被穿在了古希腊运动员的身体上，原初的裸体美所展现的肌肉和力量被完全消解。我们不得不承认，中国现代化是历史上最伟大的革命，它在狂飙突进的推动中国走向世界不断强大和发展的同时，也以最彻底最极端的方式破坏了中国文化，无论文物风俗或政治遗产都被荡然掏空。

面对这样的雕塑作品，就像一个历史的老人，伫立在中国的大地上，看到满眼现代城市的丑陋和裂变，传统文化的消解，不伦不类的学习，审美的丧失，经济和物欲的追逐，没有标准，没有思考，一切都变得很不稳重，原本美丽古典的一个个中国小镇，城市在城市现代化建设的推进下，就如同穿上中山装的希腊古典雕塑男子一样，尽管厚重而健硕的躯体依然真实，尽管神情和姿态依然优美，但极不平衡和不协调的搭配却破坏了美本身。毛泽东的文化大革命之后，当我们无时无刻不将中山装和共产党或革命传统的意识形态联想在一起的时候，我们同时也明白了革命对人精神世界和审美世界的无情侵蚀。隋建国的雕塑衣纹研究大概正是要向世人展示这种真实。可怕的真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