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厚厚的张孝勇艺术年表中,我读到:一个出生在黄河岸边的山东齐河县的孩子,十三岁时就拜济南著名画家黑伯龙为师学画山水;恢复高考,他考入山东德州学院艺术系,接受高等美术教育,同时不断进京得到李可染大师的耳提面命;1990年考入中央美院国画系助教进修班,师从黄润华教授;1993年考入中央美院国画系系主任姚有多教授人物画高研班,后经姚有多教授推荐到日本东京艺术大学研修日本画,又到加拿大寻求发展3年;几经辗转,于1998年来到香港。
他一直在研习中国画,山水、花鸟、人物兼擅,书法也独树一帜。他的作品曾多次参加全国及国际性书画大展,并获多次奖项,还应邀在澳大利亚、马来西亚、泰国、新加坡及中国香港等地举办个展和讲学。他的《世纪伟人》作品,在2009年12月13日澳门中信国际拍卖有限公司举办的艺术精品拍卖会上,以336万元成交价拍出,另两幅作品《山居图》、《八仙东游图》分别拍得156.8万元112万元的佳绩。他的作品已受到国内外艺术机构和收藏家的广泛关注。
现在,他是香港特别行政区文学艺术联合会主席,香港文联美术家协会主席、书法家协会主席,香港中国画院院长,虽身居要职,但仍念念不忘他的家乡,每年都会回到山东筹划投资项目,奔波于两岸三地之间,为促进华人艺术市场的发展和文化交流,贡献自己的智慧和力量。
生命是业绩堆起的高山,面对如此曲折的人生、丰实的成就和闪光的荣誉,张孝勇看重的是未尽的事业与生命的意义。谈及他本人与他的中国画艺术,他只说了一个“干”字。
世界上凡已做成的事,首先是因为有人去干了,干到了可能成功也可能失败,如果没有去干,那是断然不可能成功的。张孝勇是一位苦干、实干加巧干而又干劲十足的人,“苦干”是他的品质,“实干”是他的作风,“巧干”则是他的智慧,“干劲”指他做事的劲头。细细品味,这个“干”字是他半百人生的写照,也是他再度发展的一字箴言。他的人生轨迹和他艺术的一笔一画之间无处不是那个“干”字和它的全部注释。因为“干”,他转益多师,在传统的海洋里摸爬滚打几十年;因为“干”,他漂洋过海,经历了甘苦与辛酸,尝尽了世态炎凉;因为“干”,他运笔施墨于山水、花鸟、人物之间,圆了他的画家之梦,香港文联主席兼美协、书协主席及画院院长的岗位使他如鱼得水;他还要再干几十年,让“干”字伴着他前行的步履,去实现人生的辉煌。
或许是一种“缘份”,我们得以相见、相识。在沉沉的各类出版物中,我看到:张孝勇像一匹不知疲倦的骏马,纵横驰骋在中国画的领域里,集山水、花鸟、人物、书法于一身,熔思想、情感、理性、哲思于一炉,以他的至善、至美的虔诚,为祖国山河立传,为百花百鸟传神,关怀人生和生命,支出良知和才华。
张孝勇曾受恩师黑伯龙、李可染、黄润华的影响,长于写意山水。有学者曾把以写意为原则的中国山水画呈现的多姿多彩的态势分为两大类:一是为“笔墨化”的写意画,是指十分讲求传统笔法墨法和线条苔点质量的一类作品;二是将不见笔线或少见笔线的写意画称为“水(彩)墨化”的写意画。前者可以明显体现出“骨法用笔”与“书法、金石入画”特征,而后者则更突出墨或彩的作用。前者更见笔,后者更见墨或彩。如果以此来衡定张孝勇的山水,显然应将他纳入“笔墨化”的写意画家范畴来探讨。
展读他的“笔墨化”写意山水,我们会发现,张孝勇山水画的最大魅力即来自于他特有书法笔意所形成的笔墨语言风格。他之所求,正是传统以书入画、以书法作画法的路数,以写生促发笔墨新变,以造化为师出入于传统之中,又立身于前人之外,借古以开今,化洋而为中,创造一种“乃写自然之性,亦写吾人之心”(黄宾虹语)又颇具现代意味的个性鲜明的风格。
这种写“自然之性”乃非“自然之象”的风格追求使他的山水呈现多种面貌。如我们看到的以《三峡烟云》《月是故乡明》《江山无尽图》《白云常伴青山客》等为代表的作品,以极具形式感的图式,强化了线的构成,弱化了描绘性,突出了表现性,用笔洗炼,山体简括,以线的开张气势、散朗气韵的无穷变化,造成一种风云际会、波澜壮阔的景观。其简化景象的代价是遗貌而不易形似,其收获是心性抒发的自由与取得山水之大象,增加了作品的张力、动势与节奏感,给人以新异逼人的强烈印象。
在他的《重峦叠嶂》《悠悠闲处化奇峰》《山性即我性》等作品中,我们看到的是另一番表现北方山水雄强壮伟的景象,布局繁密,骨体坚实,境界宽阔,墨法精微,制作用心,法度严谨,山重水复,气势博大,繁弦急管般的点和线、勾和染的水墨交响是这类作品的特点。其中,山石落笔劲挺硬韧,中锋行笔流畅凝重,方圆刚柔兼施并用;运墨则浓淡相间、苍润相济,多呈朴茂浑厚效果。从中不难发现,画家是在向自我挑战,是在大山大水的全景式山水营造中,努力提升自己驾驭传统笔墨语言之能力。
画家为性情中人,感性色彩极强,随机偶发式的作画方法,使他的画变化万千,一立一法,不固定于一意一境,当他面对南方山水之时,触景生情,法随情变,既有水墨酣畅的泼墨泼彩,也有劲健有力、含苍带润的点线组合,有时放笔直书,气势奔放激扬,有时沉静稳健,墨韵平和淳厚。如《黄叶江南》《桂林山水》《山里人家》《江南水乡》《湖外清清》《江边屋外山》《家住小渔村》等作品,幅幅构思精巧,意趣盎然,在以情驱笔、心手相应、信笔挥洒、收敛自如中,赋予作品以落墨为格的大气、野逸放达的清新、婉约秀润的妩媚。
张孝勇的过人之处,还表现在擅于把握西方绘画中某些与中国绘画体系相合的东西,融进自己的作品中,以丰富中国画的笔墨,使其具有现代性和时代感。比如他作品中无处不在的现代构成的运用和对设计意识的重视;比如他作品中黑、白、灰关系的强调和点线面明暗的处理方法。我尤其赞赏他那种浓墨块的大胆运用,或作中景山体推出层次,或为远山意象。衬出空间和立体,强化了画面黑白灰关系,形成一种极现代的节奏对比,如《树烟淡,村烟浓》《百叠泉》《黄山烟云》《月光》《五棵松》等作品都体现出上述的特点。我也欣赏他对西方色彩的汲取,重视色彩的表现力是他的山水具有现代意识的重要方面。他偏爱用鲜明响亮的色彩或渲染树石、或点缀其间、或以色彩的没骨挥洒构成远山近坡,以衬水墨韵味,如《渔歌唱晚》《虚怀若谷》《春晖》《漓江山水》《江波摇影》等作品都显示出彩墨并举的灿烂与瑰丽。除此之外,张孝勇还创作了运用传统色彩表现的山水画。如他于2009年创作的《青绿山水四条屏》,是一幅功力极深的巨制。在布局上,以跌宕起伏的结构,将峰峦层叠、云涛翻滚、谷深林密的万千气象都表现得淋漓尽致;在技法上,简笔勾勒,复笔皴擦,青绿设色,冷暖相间,墨色互用,虚实浓淡相生相应,不仅写出高山流水、树石云瀑的形质特征,而且富有笔墨色彩浑厚滋润、明洁蕴藉的意韵。
山水画的笔墨是一个永恒而常新的课题,充满了许多未知数,由笔墨所引起的种种艺术现象,是张孝勇创作追寻的目标。如果说,他的山水画在造型、图式、笔墨方法和色彩表现等方面,都突破了传统绘画的框架和模式,属于创新派的艺术家的话,那么,他作品所呈现的多种形式美感,归功于他对多种景物的自然美本质的把握,无疑是与他长期生活涵养的积累分不开的。“先体会自然,才能表现自然”(张大千语)是他的座右铭,加上他长期勤学苦练出来的娴熟技巧,使他能够自如地表现出自然山水的真性情。也许他的上述风格尚在探索之中,所以很难说已经成熟,然而有一点必须肯定的,那就是他在尝试开辟了一条中国山水画从古典走向现代的革新路径,而且取得了有效成果。
当我们把视线集中到张孝勇“笔墨化”的写意人物和花鸟时,我们看到,无论是尺幅巨大的鼎力之作,还是立轴斗方咫尺小品,突出的都是充满画家灵性、气质与修养的笔墨情韵,因而作品境界的审美取向都是以获得蓬勃生机和淋漓酣畅的意趣为主导,映射着画家对传统文化和历史影像的理解、猜度、体验和彻悟。具体表现在他的画面中,如他的人物画《竹林七贤》《八仙过海》《钟馗进士搜山图》《赤壁怀古》《达摩面壁》《孔子诲人不倦图》《李逵探母》等作品,画的虽然都是传统题材、古典人物,但却具有鲜明的时代感,远追古人之气质,近追现代人之情思。当世的风云、人间的沧桑、画家的感悟形成的自我心境与画中人物精神世界融为一体,实际是“我画我心”。那生动的人物造型、简洁的笔墨语言,暗含神韵的点、线、墨、色等,都体现出绘画传统对画家艺术的滋养和陶冶,浩荡的文思贯彻于他的立意、落幅、挥洒的全过程,使他的作品少一份狂放不羁,添一丝典雅清丽。
如他的花鸟画《报春图》《翠竹》《墨荷》《白鹭》《双鹤》《傲雪》等作品,有的承健吴昌硕的“以气胜”之画风,有的延续齐白石的“以情胜”之格调,有的吸纳潘天寿的“以理胜”之奇绝,都能在平实中见深厚、松秀中见洒脱,清淳雅正而气韵生动。正如明代屠隆在《画笺》中所云:“意趣具于笔先,故画神是庄重严律,不求工巧而自得妙处。”张孝勇的花鸟画,虽不敢说已入花鸟三昧,但在他多年来的笔墨化实践中,却一步步衣钵传统之文脉,渐入佳境。值得一提的是,他的人物画也有表现主题性绘画的现实题材,《世纪伟人》是他的代表之作。他以山水、人物兼擅的优势,以高山大海的磅礴气势烘托出人物以身许国、忠心为民的铮铮铁骨,真情歌颂党的第二代领导人邓小平的丰功伟绩,与山河同在,与日有共辉。这是一种大手笔、大气魄、大境界的艺术追求,带给人们心底的震撼非同凡响。所以它能以336万元的高价拍卖成交,也是在情理之中的事了。
有论者认为,张孝勇的书法与他笔墨化的写意画一样,具有现代美学品位。我以为是。他的书法从汉隶、秦篆中变出,自出机杼,略参吴昌硕、李可染书法体势,运笔沉凝苍老,有狠而重、劲而险之意,结字造型巧拙并用,揖让有度,整体感十分动人。
从纯粹的书法立场来看,此种书作境界亦高,从绘画与书法相融合的立场来看,其书法中洋溢着一种特殊的画意,其审美意义很独到,含有一种纯书家所欠缺的内蕴。黄宾虹曾说:“中国画诀在书诀。”张孝勇是将书与画打通而浑然一体者。从微妙处说,他的书法却影响了他的绘画,正是他深谙书法审美中笔力、笔性、笔情与写意画之“写”的旨趣的使然,使他的山水、花鸟、人物所得之于形、畅达于意,情尽神妙地让中国笔墨美学的藏与露、开与合、粗与细、浓与淡、聚与散在他手中幻化成不尽的意象乐章。
横视现代画坛,张孝勇可以全能型艺术家饮。张孝勇的绘画特点是,借笔墨化的意象符号,言说文化的永恒主题。抒写山水、花鸟、人物的性灵,返归人性的纯真,是中国文化的重要思想,张孝勇承继了这一理念,借山水、花鸟、人物符号为载体表达一种文化精神——在自然景观的沐浴、陶冶之中,培养自己的生命意识,然后突破自然领域形质的拘限,完成自我本质的塑造,体现了作为画家的张孝勇对人在精神层面心态自由的关切。他的追求坚定而明确,他的“干”字当头,他的智慧才情、他的勤勉踏实和既有成就,必然决定了他的艺术会有更高远的发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