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内心的种种不确定,反而成为了韩方一种特有的绘画风格,醉心于绘画当中的他,将最大的关注度锁定在了地平线上的倒影,再造物象等等之上,借以抒发心中更多的不确定情结,而这正是一种禅意的展现,有、无;远去、回归;画面更多的是一种宁静、虚空、悠远……而这一切,都随他的心动而动。
合理的存在
每个人都有与生俱来的属性,这是韩方在思考如何做自己的时候的最初认知,正是这样,他把自己和绘画当作成了一种 “结缘”。而正是这种“结缘”的开始,抑或存在的主观唯心成为了他绘画的表达方式。
不明白这个世界的一切,源于对存在的怀疑。而正是这种怀疑,韩方认为存在是被“时间”和“空间”所桎梏的,这样,一切事物都丢弃了永恒。没有永恒也违背了他唯心的初衷,所以他借助古老物件进行绘画艺术的再创造,描述出了这昙花一现的悠远时空里的某种牵畔,表达出了人类血脉里形而上学的某种共鸣与慰藉。
他说自己并非迷恋远古物件,而是借此关注自己的内心。他给了观赏者一个纵深的空间,吸引着他们的眼睛及思维,包容着所有审美情绪能够自由进入画面,并流连其中。这是一种特殊领悟能力的展现,不是刻意雕琢出的斑驳陆离刻画技巧,更不是匠气十足的涂脂抹粉,而是他内心里所流淌出来的对存在对生命最质朴最本源的感悟和再现!从不探究存在与消失的韩方,正用一种特殊的方式阐述着合理。这些虽然纯属他个人对绘画、人生的一种认知,也可以说是他独有的思考兴趣点所在。但他所创造着属于自己的绘画图腾,正将他内心的思考,表达的淋漓尽致。
CONTEMPORARY ART: 你是有神论者吗?
韩方:就目前来说,感觉自己算半个不可知论者吧,除了感觉和现象外,我们没有彻底认识世界的可能性。这里更多的是一种自然哲学精神。同时我在反思,是我在选择自己的判断吗?不,依旧是造物者的意志,这里的造物者不是指常态中的神,而是我眼中不可知世界背面的源动力。我常常质疑人类用感官去判断的世界,好奇正常人眼中红色的差距,会笑笛卡尔二元论里物质和精神的瞬间疏离,无法想水为何会反膨胀去保全鱼的生命。同时也疑惑自己为什么要纠缠在这些问题中。最近刚好看到德尔图良和奥古斯丁对宗教的两种态度,德尔图良认为宗教就是抛弃理性,提出“因为荒谬,所以信仰“。现在不行,无法抛弃对世界的敏感,我无知也好奇心重,但这也许仅仅是一个开端。
CONTEMPORARY ART: 创作《无字天书》系列的初衷是想表达你对于这些远古物件的存在感的一种认知吗?
韩方:首先《无字天书》系列创作的出发点是源自我近年的一些思考,侧重点是对存在的质疑。对这些作品而言,应该说是这几年创作体会的一次总结吧,在尝试与探索中,内心常常涌动着清幽崆鸣的心律。借助远古物件在还原另一个自己。我从不认为我纯粹地属于我自己。也许是 “单子论”里的某种复制。这让人有些不悦但又释然,因为存在与不存在,这本身就是不确定的事情。
CONTEMPORARY ART: 你会特别关注远古物件吗?
韩方:我不关注远古物件,而是关心时间空间以及自己的内心。在这个时间与空间铸就的世界里,一切如梦似电,亦幻亦真。逝者如斯夫,不舍昼夜……佛语里说道,世界是梵天的一个梦。那么,永恒在哪里呢?人意识中的形而上学算吗?久远的时空里,留下人的心灵痕迹斑驳陆离,我觉得好奇。借喻古物,只是在表述其内在不可知的信息,不可认知的世界,他们虚拟出一个我可沉醉其中的海洋。在描述和取舍之间,去揣摩这种不变与凝固在时空中的永永远远。貌似千年遥远的时间里,血脉中钟摆般的轮回历久弥新,我喜欢这种共鸣与安慰。我,现在的人,描述心中的形而上学。你们,很早就知道,因为它一直存在。
CONTEMPORARY ART: 在你的作品中,很难看到它们呈现出日常生活的经验,也就无从替你表达对于现实社会的判断,这种做法是有意为之吗?
韩方:是的,我不关心当下,没有兴趣,也觉得没意义。在他们眼中,在现实里,在网络中当下的紧张、欣喜、变化、前进、愤怒、期待……在我看来只是一场场的循环而已,从古至今川流不息。也许有人会强调科技、文明等的进步,但那仅仅是现象。打个比方,人的欲望有过变化吗?没有,否则世界一定会有很多根本的改变,因为力的作用变了。本体从没改变过,世界是一。古物的自我的存在,虚静、沉着,有一种时空的力量。我也好奇,现在太多人执迷于当下的判断,而很少对世界去做进一步的拷问。热血本没错,但如果放大时空,发现我们仅仅只是在循环动力圈儿里奋力奔跑的小白鼠,那又该如何安置自己呢?很多时候我都明白,我想的做的也没什么意义,更别提什么有意为之了。我同样在这个世界里“不得已”地做着自己。反过来试想,如果这个世界都是红光亮的好和一致的步调,也很无聊啊。
CONTEMPORARY ART: 这种创作状态在目前的艺术市场实数罕见,你对此曾担心过吗?
韩方:“真诚”是我这几年在焦躁,困惑,欲望中最后保留下来的坚持。“真诚“是我在大二起就树立起的坚定的“在别处”的信念。“真诚”是差点变质前的最后一道防线。看着这几个排比句感觉有些稚拙,但是激情和坚持还在,就一定是对的。现在,它又回来了,变得淡然且自信。只要回忆起那一天面对画布时的激动和唏嘘,执拗的心就一次次地被激活。感谢那些老师和朋友对我的鼓励和支持,论到真诚,他们让我明白,不真诚的画画一定是件可耻的事情。在我看来,每个人都只能做自己,而也许做自己就是最真诚的选择。
无辜的语言
CONTEMPORARY ART: 你如何形容自己画面的绘画风格?
韩方: 个人认为画画是主观唯心的东西。和努力关系不大,选择表达真实的自己才是一件愉快的事情。所以跟从自己的心境去画画,心动,帆动,心不动,则万物不动。随着年龄的增长,感觉自己的画面越来越有禅意了,是一个从有回归到无的过程吧。画面更多的是宁静、虚空、悠远……在思维里,我常常纠结在正与反、本体与现象、自在之物与感觉之物之间的差异中。个人认为,或许我们所处的空间并不能看到确实的真相,但我又好奇地睁大了眼睛不住张望。
CONTEMPORARY ART: 对你来说好的作品是什么样的?
韩方: 举例说明吧,我很喜欢德彪西的音乐,比如他的《意象集》、《水中倒影》、《月光》等等都非常脍炙人口。但在他那个年代他的作品却饱受争议,当一个评论家冲上来质问他:“你到底要什么?”时。他淡定地回答说:“我什么都不要”。那么在我看来,好的作品里一定有“无法之法,乃为至法”这一至高创作要素的。
CONTEMPORARY ART: 你最欣赏的艺术家是谁?对你有哪些影响?
韩方: 没有之最吧,喜欢的艺术家倒是挺多的。个人认为世界上9大艺术形式都有自己的“质”,但超越此质之上是艺术的通感,是共性。所以任何好的艺术形式都能让我有所感悟,可以触摸到那种通感,却又难以言表。
CONTEMPORARY ART: 除了绘画你还有什么爱好?
韩方: 看书和玩大型单机游戏。这两个分别被我称之为理性的和感性的快乐。当我看书进入一定的状态时,会有种潜入无限深蓝的理性的愉悦感觉,似乎打通了七脉六窍,精神爽朗。打游戏时,主人公的命运被我操纵,主人公存活的游戏的空间是一个虚构且完整的世界。那么,在投入到游戏的空间里时,我常常会想,我们的世界是否也是一个虚构出的游戏程序?因为我们在游戏中,只认定了这是一个真实的空间。而存在的背后,是否也受到着某种操控而却又浑然不觉。
CONTEMPORARY ART: 你喜欢的作家是谁?给了你什么影响?
韩方: 非要说一个的话,那就是奥威尔吧,他的《1984》我非常喜欢。读完他的书后,一种莫名的巨大力量猛烈地撞击着我的心灵。让我知道了文学家里原来也是可以有先知的。
CONTEMPORARY ART: 你作为青年艺术家同时还是湖北美术出版社的编辑,这两者之间的联系是(理想主义,现实精神的这种身份转变)?
韩方: 这是我纠结了很久的一个问题。简单推论一下吧:这么多年看书和思考下来,我对李白、庄子、卢梭、尼采、米兰昆德拉等等大师们表述出的“艺术无用论”观点深感赞同。那么,既然无用,就和市场经济没有太大关系。既然艺术不能用来吃饭,那我就只有先吃好饭后,再心无旁贷地去做这件没用的事情。
CONTEMPORARY ART: 你未完成的梦想是什么?
韩方: 没有。常常我在画室里画着画听着音乐,或者情绪很好地在阳台上晒着衣服哼着歌时,我觉得就在当下,只要我很开心,就已经得到了我要的生活。
CONTEMPORARY ART: 你如何看待像你这样的新一代年轻艺术家?你们之间有哪些共同点?
韩方: 没有想过这个问题,我倒觉得自己被人称为年轻艺术家是一个荣耀且奢侈的名词。我喜欢画画,表达的状态也感性居多,我认为但凡被称之为“家”应该都是术业有专攻的人吧。而我做的还很不够,却又不想深入去研究些什么。
CONTEMPORARY ART: 听说你在今年年初会有一场展览,能给我们介绍一下吗?
韩方:是的,可能有几场名为《无字天书》的个人画展,具体地点尚待进一步确定,算是一次小小的总结。在等待的日子里,仍然喜欢不住地思考,我从最初 “我要出名了吗”的欢快中也逐渐回归到了原本的平静。不应景地来一句《圣经》里我最喜欢的诗句吧,传道书里所罗门王说:“虚空的虚空,一切都是虚空” 。我觉得自己一直是个爱想问题的人,那现在最想介绍的就是:我会一直在路上,平静且开心地走下去,而每一天,都是崭新并且虚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