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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史国良:延续画僧大师法脉

      作者:陶宏2011-06-13 10:40:25 来源: 本文摘自《史国良画集》
          史国良(释慧禅)是我国当代著名的人物画家。他是在“文革”后,中央美院招收的第一届以“业务”而不是以“出身”为条件的研究生。这批研究生中的许多人,已成为中国当代画坛的中流砥柱,在国内外发挥着重要影响。史国良是他们之中最独特,也是最具历史使命感的中国画僧史的续写者。
         
              陶宏(以下简称陶):慧禅法师,你好!没想到在闹市中能找到你这方净土,当初为什么没把寺院修建在郊外一个幽静的环境?
         
              史国良(以下简称史):现在我住的这个地方严格来讲叫“精舍”,“精舍”是僧人独居修行的地方,我之所以把“精舍”选在这里,主要原因是附近有一所著名的寺庙、北京佛协所在地——广化寺。现在的地方闹中取静,适宜创作、思考、修行。
         
              陶:继石涛、八大山人、弘一法师等大师之后,你作为当代中国画僧的代言人,如何评价中国当代佛教艺术?
         
              史:中国的佛教艺术在古代有其辉煌的历史,是中国文化重要的组成部分,如敦煌、龙门、麦积山等著名石窟的开凿都与宗教有关。再有山西的悬空寺、西藏的布达拉宫等,都是佛教建筑,这些建筑,已在中国的土地上屹立了千百年。我们熟悉的贯休、巨然、石涛、八大山人、虚谷、弘一,都是历史上的大画家,直到今日,他们的作品依然是高等艺术院校教学中不可缺少的范文……可以说少了这些佛教艺术,中国文化史将不全面。当代的佛教面临多种挑战,可以说当代佛教艺术,是历史上最弱时期,振兴佛教艺术,要有相应的社会环境和有识有志之士的加入。
              在中国佛教队伍中,画僧是非常特殊的一脉,这盏灯曾亮了千百年,几乎历代都有艺术高僧出现,他们在当代的佛教主流中不被重视,认为他们放荡不羁的作风不合佛门规矩,即便在今天你如果问起贯休、八大山人或是虚谷,他们几乎都会摇头。其实他们在墙壁上挂的《罗汉图》拓印本正是五代的大画僧贯休和尚所绘。可以说画僧们大都不被佛门所看重,多以云游、独居为主,没有固定居所。而正是因为他们特殊的生活方式,才有了石涛的名句:“搜尽奇峰打草稿”。然而画僧的主要贡献,还在于中国文化和中国美术史方面。
         
              陶:到目前为止,你是我国唯一获得“联合国教科文组织大奖”的画家,应该说你在把中国画推向世界的使命中,做出了重要贡献,你如何看待这个问题?
         
              史:我的中国画《刻经》在1989年代表中国参加了第23届蒙特卡罗国际现代艺术大奖赛,获得“联合国教科文组织大奖”,为此我国文化部又给了我荣誉嘉奖,我想这不仅是我个人的荣誉,也是中国人民的荣誉。中国画作为一种民族绘画,走到国际社会的机会并不多,这次获奖更坚定了我的信心。在国外生活的几年中,我举办了大量展览,写了很多文章,接受了不少采访,通过文化交流把中国民族艺术介绍给世界,这是每一个艺术家的责任,这项工作只要有机会我将继续做下去。
         
              陶:当你获得至高荣誉,在艺术上有重要影响时,为什么要抛弃功名利禄,剃度出家?是受到历史上画僧的影响,还是另有他意?
         
              史:中国历史上的画僧,对我影响很大,我崇拜他们,几乎从学画以来都临习他们的作品。画山水临摹过巨然和清代的石涛,练字时学过唐代的智永千字文以及怀素的狂草,学花鸟时临摹过清代的八大山人和虚谷。他们都是和尚,可以说每学一种传统技法都在受他们的影响。这些画僧曾是中国历史上的文化巨人,影响着中国文化、中国美术史。能成为他们中的一员,能延续他们的法脉是多么有意义!希望我不负使命,能有所作为。
         
              陶:出家人慈悲为怀,你有哪些关爱?
         
              史:与传统的出家人不同的是我是画僧,石涛和尚是我的榜样,他说:“常以笔墨做佛事”,佛教除了真、善还需要“美”才俱全。美,就离不开艺术家的创造。我会用绘画这种形式传播真、善、美,提醒人们热爱生活、热爱生命、珍惜人与人之间的友谊。这一点是我的优势,是一般出家人所不具备的条件。再有做一些慈善事业、捐钱、捐画、献爱心。我曾是个教书匠,虽已出家,也很关注当今学子们的进步,已经写了几本教材,而且会继续写下去,我会把自己的实践经验和教训告诉他们,使他们少走弯路,早日成才。我想这也是一种善行,并非出了家什么俗事都不管了。
         
              陶:人非草木,孰能无情?出家修行是有许多戒律的,你出家前便有爱人和孩子,你现在如何处理与他们的关系?怎样去承担自已的责任?
         
              史:曾有人问我:“你出家放得下亲情吗?”我说:“放得下”,他们说:“你真自私、真狠毒,为了解脱自己连亲人都不要了,怎么做和尚?”我忙改口:“我放不下”,那人又说:“连这点俗情都放不下,怎么做和尚;”我真不知道该怎么回答。虽然出了家,她曾是我的妻子,他还是我的儿子,我们一起生活了这么多年,这种感情不是一下子就能割舍的。我实在做不到弘一大师那样闭门不见妻儿,那需要太大的信心和勇气,我把所有的财产都留给了他们,我一分钱都没要,即使这样仍然去不掉心中的内疚。儿子今年已18岁了,要学习绘画,我必须关心他、帮助他,辅导他;她生活上有什么困难需要我帮助,我将义不容辞。如果做甩手大爷,我的心将不得安宁。
         
              陶:在你的作品中,更多反映的是西藏人民生活的题材,我国是个多民族国家,是什么使你选择了西藏这块神秘的土地?
         
              史:最初选择西藏的原因很简单,我的老师黄胄画新疆,为避开他画的题材和画风,我去了西藏。西藏信仰喇嘛教,神秘而粗犷,西藏的文化古老悠久,是一种人、自然、宗教三合一式的生活方式。宽袍大袖,黑白分明,色彩浓重,极适合我的画风和个性。可以说一踏上西藏的土地,就狂热地爱上了她,再也不愿离去。
         
              陶:1989年你就移民加拿大了,据我所知你在海外声名卓著,悠闲富足,为什么又要回国呢?
         
              史:1989年我应邀去加拿大办画展和讲学,后来留在加拿大时我和很多人一样,对西方文化有一种好奇。刚到加拿大时生活很苦,没有钱,没有朋友。由于我不愿同画廊签订“卖身契”,被轰了出来。一个人曾背着破袋子在街上游荡,几乎失去生活的勇气。后来的一切都得感谢那些好心朋友的帮助,在我最低谷时给我温暖和勇气,又要庆幸我曾得过国际大奖,这个奖让西方人不敢小瞧中国艺术家的能力,在很多方面开了绿灯,使我的事业逐渐顺畅、上升。买了房子,买了车,随后太太、孩子也来了加拿大,在出家前我与画商签约,一年30万加币,这个收入曾是我做梦都不敢想的。
              但是,我觉得自己的艺术水准在下降,画不出好作品,脑子空了。不得不每年往会跑,搜集创作素材,非常辛苦。中国画,离开了它的生存土壤就会枯萎。我走了大半个地球,去了那么多个国家,没有哪一块土地像中国这样一踏上就感觉亲切,因为我的根在中国。
         
              陶:你在海外生活这么多年,你觉得东、西方文化在审美上有哪些不同?
         
              史:中西文化的不同,直接影响了人们的心理、行为和审美取向。中国人由于受传统伦理的影响,性格偏于内向,遇事能忍则忍,比较压抑,审美较重意象、含蓄,如写“游春”不直接写景、些人,而是“踏花归去马蹄香”,写浪花则写成“卷起千堆雪”,先立意,再抒情。包括我们的书法、绘画、中医、武术、戏曲、诗歌都属意象中庸。而西方以人文主义为核心,审美属具象型,写实挖掘人物内心感觉,虽直接但深刻。西方人性格少有压抑,更多的是孤独、冷漠,传统的西方文化基本上是以具象、写实为主。现代艺术多表现为抽象、单纯、平面、刺激。中国有浓厚的传统文化基础,使中国艺术家对于外来事物大多持谨慎态度,要经过中国传统文化的洗礼后才得以新的面貌出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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