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去,苏联曾被列入欧洲或是东欧的范畴,自“解体”后,一些从俄联邦独立的国家划为中亚国家,哈萨克斯坦便是其中的一例。
坦率地讲,对哈萨克斯坦我十分陌生,尽管八十年代曾去过苏联,去过莫斯科,但我却不知道哈萨克斯坦在哪里,更不知道这个国家与新疆紧紧相连。看了地图才发现,原来天山山脉横跨了两个国度,中哈两国共同拥有令人赞美的奇观。
今年七月,应邀与广东韩山师范的同仁一道访问阿拉木图,临行前决定查看哈萨克斯坦的资料,以备访问之需。我有不少的旅行书籍。要查点资料应不是大事,然而翻遍所有藏书,却没有找到哈萨克斯坦,只从《最新世界地图集》中找到了哈拉木图和一个圆圈,仅此而已。那些被称作是旅行必备,通向世界宝典的《外国自助旅游精华》、《各国概况》欧洲部分、亚洲部分、《世界大观》、《走遍全球精选》、《世界观光手册》,乃至《世界风情大观》及老版的《俄罗斯的白桦林》、《苏联萍踪》等等都派不上用场。性急之下又去书店寻觅,依旧毫无结果。不过书店中有关前苏联或是俄罗斯的书籍倒是一大叠一大叠的,叫人心中不是滋味。
最后,我只好带着一无所知的彷徨踏上了去哈萨克斯坦的旅程。
在哈萨克斯坦我们呆了十天,先后在阿拉木图和首都阿斯塔那活动,虽说是行色匆匆,但也留下了许多记忆。如今,我把访问的感受以日记的形式写下来,为让更多的人对他有所了解和关注……
7月7日
从成都出发到乌鲁木齐飞行时间为3个半小时,下午我穿着短衣、短裤登机还热得冒汗,可一到乌鲁木齐气候便明显地变得凉爽了。走在林荫道上,任晚风吹拂,看桦树被风翻动着的万点绿光真有说不出的快慰。特别是夕阳下的云彩显露出华丽与浪漫的情怀,使人对大自然的崇拜之情油然而生,更想不到的是,夜里11点天边还有一抹无限诗意的红光,这是一个无比美妙的夜,勿需风扇也一觉睡到了天明,
甚至是香得没有梦……
7月8日
到阿拉木图的飞机要晚上7点才起飞,我有一整天的时间可以作旧地重游,不知为什么,却提不起劲来。我发现乌鲁木齐又变了,至少跟两年前来的情况又大不相同,稍不注意,你会把这里看作是内地的另一个城市?一句话,乌鲁木齐失去了特色,失去了个性,至少在我的心目中已经失去了昔日的魅力。在漫游了廿余个国家后,我期待看到的不再是一夜突起的繁华,希望找回的是纯朴的乡情和乡音。也许,这种期待还远远不仅是我,要不寻访香格里拉的热浪怎么会一浪盖过一浪。这使人想起一位朋友讲的笑话,他说:“所谓现代与进步,就是把鸟儿放飞,让动物归山,把人关进笼子里?”初听,此话有些荒唐,仉仔细一想,却又实在。当我们把常开的门加固,再加防护栏、防盗门,其至用“三防锁”,再装上“猫眼”,我们的处境恐怕不比动物好过,大概正因为如此,我对林立的高楼,对摩天大厦都难以产生亲近感。我渴望人与人之间有更多心灵上的沟通,渴望更多人能亲近自然,可时代的变化却筑起了越来越多的墙,叫人窒息,叫人冷漠,我不知道这是不是人类的悲哀,但我却有些神伤,也许,这只是杞人忧天。
我在宾馆呆了一天,也胡思乱想了一天,可我毕竟不是一个“清客”,我要食人间烟火,空想后我喝了一瓶天山啤酒,吃完了带出门的豆干、牛肉和五香花仁,便一直大睡,要不是领队提醒早些去机场办繁杂的手续,真想继续昏睡,只有此时才感觉到欠了许多睡眠债。
5点赶到了机场,办手续花了近两个小时,其效率可想而知。先后的手续有填出境卡,海关申报单,检查爱滋病证明(这在其它欧洲和好些亚洲国家都没有这样的要求),出境安检,办登机牌,托运行李等等,表格还需用俄文填写,要不是是文斌兄弟帮忙,我是无法过这道关的。
飞机终于在7点过一些起飞了,这是新疆航空公司的航班,飞机是波音757。从乌鲁木齐到阿拉木图空中距离是980公里,飞行时间为1个半小时。一路上我通过机窗从空中俯视地面的奇景,我被壮丽、肃穆、诡秘、深邃,甚至是夸张的天山山脉惊呆了,竟找不出准确的语言来描述眼前所欣赏到的一切。有时,又木然的望着这些变化万千的群山,大脑呈现出一片空白。整整一个半小时,我很少离开窗户,这在我漫长的乘机史中实属罕见。
8点半钟抵达阿拉木图国际机场,这是一幢俄式的老建筑,用厚重或是墩实来形容较为贴切,但毕竟太陈旧了,无论内部装饰和各种配套设备都明显的滞后。据说,出关和办理各种手续比乌鲁木齐还要迟缓,好在我们访问的大学派人到机场来协调,并由海关人员把我们带离出境,一切便显得既简单又快捷了。
到了市区,我们被安排在效外一座别墅式的宾馆下榻,热情的主人按当地的习俗举行了欢迎宴席,吃的自然是西餐,只是这西餐中有较多的蔬菜和瓜果,喝的是从俄罗斯进口的“俄得加”,酒应该是配制酒,酒精的浓度极高,喝在口中像是在吞食燃烧的火焰,而热情的主人还一再地要求干杯,以示盛情。深夜回到驻地时已是头重足轻,天地一片玄黄。惟一记得的是阿拉木图与北京有一个多小时的时差……
7月9日
一觉醒来,已是清晨六点,天色大亮,这时才有机会仔细看清我住的宾馆。说这里是宾馆其实更像居家的地方,客房开间不小,家俱虽属老式但还算整洁,特别是窗帘、地毯的搭配颇有文化气息,除此而外,家用电器包括电话便更近于老套了。电视只能收四个频道,当然没有一个看得懂,而且也无精彩可言。电话无法接长途,按这种条件在国内恐怕只能算是准星级的饭店,可这里每天的房费却是100美金,的确显得昂贵,好在是东道主付款。
可推开窗户,感觉就不一样了,四周是茂密的树林,近处是成片成片的玫瑰和一些叫不出名的花卉把环境点缀得如诗如画,远处的雪山历历在目,当一阵充满凉意和芬芳的清风吹过来,你会赞叹这一片自然与和谐。大概这里应该算是阿拉木图的香格里拉,如果在这里从事文学创作当是理想不过,可惜我们早出晚归无法享受这宁静之美……
今天的节目是访问阿拉木图国立大学并参观学院,明年这所大学便建校70周年,现有学生l3000多名,教职工l700多人,其中225名获博士学位,有536位副教授,教师中70%都属于多学位人才,有30%是青年教师。大学有14个学位答辩机构,其中有8个机构可颁发博士学位,并有90多个专业,其中有l7个为培养教师的专业。学校还与37个国家的高等教育学院建立着良好的交流与合作关系。我罗列
这些资料,无非是想从某一个方面说明该校的实力与现状,而这些情况过去我是一无所知的。
从另一个侧面看,学校显得陈旧,建筑物留下了无数沧桑的遗迹。教学设备的现代化明显不足,学习条件相对也较差,但学校的卫生环境却明显的流露出整洁、规范和有序。这不仅是管理问题,也体现了教职工和学生的基本素质。学校在教学、工作环境的个性化、人格化上也提供了自由的空间,我看到好些办公室和教室内陈列着高雅的艺术品,有的还摆满了花卉和植物,显得格外温馨。我虽不能用俄语或是哈语与教职工直接交谈,但处处洋溢着的友好气氛使人感到亲切,对没有念过大学的我来说,也增添了几分重新求学的奢望。
下午参观了以哈萨克斯坦民族英雄命名的潘菲洛夫公园、英雄纪念碑、教堂和一个国家民族音乐博物馆。我爱好音乐,却没有研究,当看到一个不大的国家却拥有专门的音乐博物馆时,我发生了浓厚的兴趣。该馆不仅陈列了哈国从古至今的各种民族乐器,还以大量的图片和文字资料介绍了各民族历代和现代音乐家的生平事绩,与此同时还设馆专门介绍哈国的外来民族所使用的乐器。其中我国的乐器不少,像月琴、古筝、芦笙、竹笛等都被精心地装饰在展柜中,让人深感喜悦。
展馆中还有一个小小的音乐厅,经常有民族歌手为参观者演奏,去时表演刚好开始,使我们有机会欣赏到了充满浓郁民族风情的演奏,歌手所使用的乐器,我们都叫不出名,只觉得节奏鲜明、欢快而有力。当这位弹拔艺术家知道我们来自中国后,主动为我演唱了《康定情歌》,使人大兴奋。后来才知道这位朋友是新疆过来的移民,早年还就读过上海音乐学院,真算得是它乡遇故知了。
7月10日
上午参观阿拉木图大学的美术系,虽然已放暑假,但教室还没有空闲,许多人在这里上升学辅导班和业余进修班。美术系师资雄厚,其中不少教师曾就读列宾、苏里科夫美术学院,受过高等教育。我们参观了一个学生的毕业展览,水平不错,无论是油画、水彩、水粉、版画、雕塑、陶艺、服饰、手工艺品,乃至室内和平面设计都有鲜明的艺术个性。
特别令人意外的是,陈旧的教室,粉刷一新,四周清清爽爽,完全看不到好些艺术学院那种自由、散漫与“脏、乱、差”的景象,在与教师的接触中也感受得出该系学风严谨,教师的责任感非常强,的确是一个培养人才的地方。
下午去梅里奥国际滑雪场观光,但不巧滑雪场正在装修,于是继续登山,去看终年积雪的奇峰。其实这雪山便是我们叫的天山,是天山山脉的另一段,从大的感觉上说,山上风光和在乌鲁木齐见到的非常相似,只不过这边山峰离我们更近,显得更为壮观。
乘观光缆车向更高处寻觅,但却冻得不行。才一会儿功夫,蓝格格的天落起雨来,飘来的乌云遮住了太阳,使我们一下子冰上加霜。尽管好些人都租了羽绒服,可依旧禁不住风与雨的袭击。才到了第一站,我们便失去了再登高的勇气,穿着湿透的衣裤又匆匆下山。看到些什么,说不出,但却感受了什么叫“高处不胜寒”。其实这里的海拔才2800公尺。
为了御寒,我们被安排在哈萨克族的毡房中晚餐,吃了好几天的西餐、民族餐,这次算是胃口大开,只是我难以适应酸奶子、沙拉及奶酪制品,也不习惯加黄油和品尝那些叫不出名的香菜。由于没有矿泉水和纯净水,只好天天喝“苏打水”,这对食品十分挑剔的我倒真是受了洋罪。不知为什么,在西欧,尽管都是西餐,我却能找到喜欢的食品,在这里我却茫然不知如何下手。当然,这与好客的主人没有给机会也大有关系。加之同行的人大都能适应,有的还出奇的欣赏,我也只好随大流了。
平常我喜欢喝上一盅,可“俄得加”我却不敢贪杯,一想到几天前险些被“放翻”,我总是尽力克制,但只要宴会上有啤酒,特别是鲜啤,我总会开怀畅饮,大概这里的水质好,啤酒花也好,酿制工艺精美,因而当地产的啤酒都好喝。贪杯甚至不怕长出罗汉肚。
7月11日
上午参观历史博物馆、美术馆后,加深了对哈国的认识,对具有悠久历史和文化底蕴的国度更增添了友好的印象,往美术馆还欣赏到一大批刚从莫斯科巡展归来的前苏联的油画,让人赞不绝口,这些油画的经典,如今成了哈萨克斯坦的瑰宝。
下午第二次自由活动,我们乘车到闹市观光。市区不小,交通十分方便,有轨、无轨电车、中巴、大巴一应俱全。尽管出租车不多,但私家的空车,只要示意,均能载客,收费也颇为公道,而且没有被称为“黑车”和承担“偷运”的责任。据说这样作是为了方便大家,同时也节约了能源,这种便民的举措倒是非常鲜见。
城区有100多万人,除了几条主要的街道外,其它路上行人甚少,加之绿化不错,那些高大的树木和随处可见的植物花卉使都市显得更加清宁宜人。
但这城市显然与现代气息不大沾边,那些30—50年代的建筑无不显露出苍老的景象,尽管哈国在中亚也算富裕之国,但至多也只能算是“温饱型”,离“小康”恐怕还有距离。我们逛了好几个大的商业区,偌大的百货公司却像“大棚车”或是“大排档”,商品的种类、档次,难尽人意。想在这里购物的念头也只是一种奢望。当然,也有的产品极为优秀,像各种望远镜、天文镜,各种极富民族特色的工艺品等等。最让人心动的是动物和鸟禽的标本,一具鹿头,长长的鹿角美丽无比,齐胸脖整个长度有1.5米以上。开价才l千美金。我想买,但出得了哈国却入不了中国的关,叫人空徘徊了好久。还有各种银器、装饰品、木雕也十分喜人,只是稍考究一点的价格都不菲,我只好君子动眼不动手了。
我去过书店,想买一些高档的画集或是风光介绍也不大容易,显然独立十年后的哈国在旅游与出版业上还留下了许多空白。
有兴趣的是逛“巴扎”(这是新疆朋友的称呼),其实“巴扎”就是我们说的农贸市场,因为这里不仅人群稠密,气象万千,而且热闹非凡,无论买与不买,只要挤进了这个圈子你会像喝了兴奋剂一样的冲动,你会用亲切与友好的心境去面对“沸腾的生活”,甚至会情不自禁地掏钱去买一些你并不十分需用的东西,这是被贸易气氛所感染的结果,在这之中,也自然体味到了与平常花钱不同的快感。
市场的蔬果食品打动了我们,大家分别买回了牛肉、蕃茄、鸡蛋、葱、蒜、黄瓜、大青椒、白菜准备自己制作一餐“家常饭”,过过中餐瘾,意外的是这里还有“康师傅”方便面、重庆的“辣妹子”榨菜、东北大米等许多“中国货”。市场还有香酥烤鸡出卖,不论大小,一律400坚格(哈币)一只,大约折合人民币21元。一瓶当地的啤酒70坚格,不到人民币4元,与内地相差不多。
据说还有好些赌场,和地下的“红灯区”,但一想到来哈要求专门进行“爱滋病检疫”时,便连远望一眼的好奇心都吓得没有了,于是在无法欣赏电视、无法读报的情况下只有写些文字,大概这也是消磨时光的最佳方式……
7月12口
今天是阿拉木图大学与广东韩山师范学院的大喜日子,双方签定了教学合作意向,中方的院长、副院长和美术教师分别被聘为博士和教授,并在该校的小礼堂举行了聘任仪式。会上,该校校长发表热情洋溢又幽默风趣的讲话,作为随行记者,我也受到了特别的嘉奖,校方赠了我一套精美的哈萨克礼服,一只做工考究的银手镯,一根堪称艺术品的鞭子,并告诉我礼服自己享用,手镯送给女儿,鞭子则用来教训不听话的家人。当然,这是笑话,但接受到这样特别的馈赠我倒
有些受宠若惊。
才几天,这座城市变得亲切起来,因为我们又有了那么多热情、直率、朴质的朋友,尽管有语言障碍,相互依旧能进行心灵的沟通。这里的人素质普遍较高,即便彼此不相识,见面也会相互问候,或是投以微笑,看得出他们是急迫地渴望与世界对话,与更多的人类交流。只是他们还缺乏对外的各种准备,比如电讯及对外媒体宣传都跟不上。电脑似乎还不普及,街上找不到一个可以拔打IC卡的电话亭,邮局、报亭廖廖无几,电视广播单调而缺乏世界性,对旅游业的开发多限于出售手工艺品,娱乐设施和场所明显的不足,夜晚更像是一个小城,难以让人知道这里曾经是哈国的首都……毫无疑问,历史给这里留下了太多的空白,前“苏联”并未能给这边远的地区带来繁荣,路还得靠自己走。从朋友们充满信心的目光中,我似乎看到了一个充满生机的未来。我坚信,勤劳、善良、智慧的民族一定会在昔日的马背上驮起新升的太阳!
7月13日
朋友们建议到新建的首都阿斯塔那看看,说这是一座崭新的城市,从侧面反映了哈国新世纪的面貌,于是决定去逛逛。阿斯塔那离阿拉木图并不太远,但坐飞机也要一个多小时。既然定了,大家还是乐意花230元美金买了往返票,并于中午抵达了阿斯塔那。
由于没有导游,我们只好以自助游的形式完全放松的观光,先后去了国家博物馆、文化展览中心、广场、总统府等地方,后又乘公共车作来回观赏城市。的确,这座城市比阿拉木图要大许多,处处新楼林立,整洁、大方,呈现出勃勃生机,美中不足是绿化还跟不上,少了大面积的树木,也少了一份诗意。
我们还专程去参观了欧亚大学,尽管彼此并无往来,可自报家门后竟得到了校长的亲切会见。校长是一位和蔼的老人,有着非凡的经历,先后担任过俄罗斯教育部部长,国家副总理等殊多要职,并获得有双博士学位,虽已近七十高龄仍非常精神,谈话更是随和、风趣。他向我们讲述了他访问中国的情景,并即兴朗诵了65岁生日所作的一首小诗“感怀”,他十分喜爱这首诗,并自己谱了曲。他越讲兴致越高,当即请来该校音乐老师古孜娜和一位手风琴师专门为我们演唱了他的作品,这支歌曲调优美低沉,并带了几分伤感,虽未能听懂歌词但却让人不自主地思索起人生、命运之类的话题。古孜娜的歌喉甜美、圆润,很是动人,据说不久前江主席访问该校时也请她演唱过中国歌曲。继后她又为我们清唱了《英雄儿女》电影插曲,“一条大河波浪宽”的优美旋律把主人和来访者的情感十分自然地融合在一起。
校长说古孜娜有两个母亲:一个母亲是中国,一个母亲是哈国。原来,女歌唱家是在新疆长大的哈萨克族,毕业于中央民族大学,几年前才移民哈国。校长一边介绍,还一边叮嘱她不要忘了中国母亲,是中国给了你生存的机会和造就了你的艺术人生。在场的人都为校长极富人情味的谈话所感动。
由于时间太紧,我们无法深人参观这所在中亚极富盛名的学府,临别时大家在校园的“唐碑”上合影纪念。这“唐碑”是唐开元年皇帝为哈族一位国王立的颂碑。碑中的文字清晰可辨,可惜我们没有时间去考证。据说这碑现存蒙古,学校的碑只是复制品。碑为何又在蒙古?来不及细问。但从立碑所选的位置便不难看出这是该校的一件镇山之宝。大凡来参观学校的人都会在这里留影,自然“唐碑”也成了反映中哈历史的见证。
晚上12点过,我们匆匆飞回阿拉木图,赶去参加阿拉木图大学校长助理的生日。尽管已是深夜,好客的哈族朋友还是在灯火通明的家里宴请了我们,这是一次颇为欢快的聚会,在一阵“俄得加”的熏陶下,主人、客人又讲、又唱,热闹非凡。酒后的主人一再讲他家第一次来了中国客人,说他的生日第一次有中国人参加,并表示十分荣幸。客人也语无伦次地表示,我们是第一次到哈国朋友家作客,是第一次参加哈族朋友的生日,也是第一次品尝哈族的美食,由于有了这么多个第一,干杯的提议便不绝于耳,又是酒,又是肉,又是水果,又是面包,接下来又是酒,尽管都笑到了分别,但分别后的滋味却是难以述说,大概这便是体会“酒醉心明白”与下决心终身的最佳时刻。
7月14日
清晨,一位哈国妇女杂志的主编来访,他希望我能牵线搭桥帮助他们与中国同行交流,他想在哈国的刊物介绍中国妇女的事业、家庭和生活,同时也向中国读者介绍哈国妇女的生活现状和她们追求……这是好事,我表示乐意协助,只是实施起来会有许多困难,比如我与他谈话用的中文,翻译再用俄语转述,然后他再由俄文译成哈文,最后印上刊物,由于双边的交流还不多。光翻译稿件恐怕就会出现不少困难,再加之通讯的不理想,要作起来是要花大力气的,既然他如此有心,我也不能辜负了这片心意,希望回国后能尽快找到合作伙伴。
送走客人,匆匆去拜访哈国著名油画家卡米力。画家的家是自行设计并请人建筑的别墅,在郊外。这是一座建筑不错的洋楼,四周有不小的花园,种满了树、植物和花卉,站在园中可远眺雪山,而临近住宅,还有一大片果园,居住在这片优雅的环境真是极大的福份了。画家除了创作,余下的精力都花在了这个园子,这不仅是他的生存空间,也是他的精神乐园。室内设计也是画家自己的杰作,尽管早已入住,可依然还有好些地方在进行装修,看来画家并不想急于完成室内陈列,他想利用从事装饰的过程作创作间隙的精神调整,据说除了绘画。画家在从事筑巢的过程也获得了极大的乐趣。
卡米力是60年代从新疆移民来哈,早年曾就读于中国的艺术学院,继后又在苏里科夫美术学院深造,曾获得过法兰西国家美术学院奖学金,现执教于哈萨克斯坦艺术学院。他的作品风格多样,几乎每五年便要更换一次创作主体,以一个系列一个系列不同的风格、面貌向社会展示他的才能,他的作品多次参加海内外各种大型展出并受到广泛的赞誉,为此国家特别为他提供了一个上百米并有几个活动空间的画室,各大博物馆、美术馆也收获并陈列了他的代表作品,应该说他算得上是哈萨克斯坦颇有代表性的艺术家之一。
在他家作客既轻松又随和,只可惜他离开中国太久,虽能听懂汉语,但表述能力已经非常之差,好在大家是同行依旧没有大语言障碍,特别是谈起艺术,语言不多的他尤为敏感。
画家不久前曾去广东访问,这次知道我们要来,又特地请他的侄女(也是从新疆来哈的移民)为我们做了一餐中国饭,她的侄女现在一家土耳其宾馆任厨师,专业是中餐,今天为我做的菜有凉拌粉皮、木耳芹菜、肉片、炸虾片、麻辣豆腐、红烧鱼、鸡蛋蕃茄汤……这些菜看起来十分普通,但要在哈萨克斯坦吃到已属不易,自然再没有人去挑剔是否正宗。至少,我是饱餐了一顿,特别想到做这餐饭主人要费多少心思,要跑多少次市场,心中又颇感歉意,好在满桌菜肴被几个饿慌了的中国汉子一扫而空,主人的美意已达到最大的体现,自然访问便成了一次皆大欢喜的聚会。
饱餐后,又驱车去市内参观卡米力的画室,欣赏了艺术家数十幅代表作品,据画家讲,这大多都是复制品,原作已分别被艺术机构和各大博物馆、艺术馆收藏。
最近,画家接到莫斯科首届国际艺术博览会的邀浒,博览会的宣传语为“让世界认识您”。这是充满诱惑力的邀请,为此他也正为参展而忙碌,估计这次又会有新的收获,因为我从他喜悦的目光中已经看到成功的希望。
从画室归来,已经是夜里11点了,但天却还没有完全黑尽,一弯新月挂在蓝天,显得无比明媚、迷人……
7月15日
几天匆匆而过,又该说再见的日子了,仔细回忆在哈萨克斯坦呆的日子,似乎还有许许多多该去的、该看的、该体会的还远远没有开始,一切显得既熟悉又陌生。尽管有那么多生活上的不习惯,语言沟通有困难,可依然还有那么多神秘、有趣、千姿百态的风土人情有待我们去体验、去品味,去认识、去深化我的情感,可这一切如今已显得“马后炮”了,我们不可能有再多的时间去实现幻想,我甚至不明白,为什么总是要离开时才产生留恋,也许这之后,更多的会是后悔,后悔又错过了那么多的良辰美景,错过了人生中那么多宝贵的驿站。
如今,当整理这些杂乱的日记时,我才发现被热情主人用“俄得加”浇灌出来的文字,除了水便是酒精,没有一丝纯度可言。但时至今日已无法补就,之所以整理出来,主要是给哈国的朋友看,因为他们想知道我看到些什么,想了些什么,奈何?
有一点我没有写在日记上,那就是哈萨克的姑娘非常有个性,如果仅仅用漂亮两个字来形容是远远不够。在阿拉木图还有许多俄罗斯姑娘,她们的美是我事先无法预料的,用动人来形容也只说了一个特点,如果用“魅力四射,令人销魂”倒不过份。坦率地讲,我不买商品,却多次逛商场,每次进了商场就像进了迷宫,眼睛不听使唤,常常找不到出口,常常在货柜前彷徨。当然,吸引我的不是商品,而是狡猾的商人聘请了那么多美丽的女孩来站柜,连不好色的男人也变成了购物狂!
我不是圣人,更不是有钱人,可口袋里的小钱一望着她们便叮当作响。至于最后买到些什么,我说不清,因为这只是一个既滑稽又荒唐的奢望……
再见了,苹果的故乡,阿拉木图,再见了哈国热情真挚的朋友们,既然我们一同居住在天山山脉,那么我们永远拥有相同的绿洲,并世世代代友好相处。
我想,我还会再来,不仅为了友谊,也为了那“会说话的”的眼睛和明媚的月亮……
2002年7月于阿拉木图——乌鲁木齐